一瞧便知不是好惹的貨色,像聞著味兒就亂咬人的瘋狗。
祝荷目光短暫停留在周玠眼下的月白傷痕。
彼時,周玠目光掠過躺在地上的駱驚鶴,語調輕慢:“這誰?”
“老大,這好像是祝婆娘的小叔子,是個病秧子。”
“哦。”
幾人目光彙聚在駱驚鶴身上。
躺在地上的駱驚鶴意欲爬起來,然頭目暈眩,疼痛的身體綿軟無力,無法逃離狼狽不堪的處境。
駱驚鶴閉上雙目,如一灘死水。
“喲,這是怎麼了?”周玠輕飄飄問。
祝荷察覺駱驚鶴的動作,沉默一瞬,忙不迭靠近,扶他起來時,卻瞥見駱驚鶴死水一般的臉上掠過惡心厭憎的情緒,頰肉隱隱抽搐。
猶豫片刻,祝荷自顧自把瘦成皮包骨的駱驚鶴抱起,輕放在旁邊的椅子上。
駱驚鶴全程麻木,身體僵硬,枯木似的十根手指死死攥住衣料。
祝荷視而不見,安置好他,遂擋在他麵前,對著眼前的不速之客開口。
“不知幾位貴客上門有何貴乾?”
話一出口,便是燕語鸝聲,嬌媚婉轉,悅耳微醺,有種特彆勾人韻味,叫聽者心癢癢。
原身聲音與祝荷上輩子的聲音一模一樣。
周玠眸光微動,視線回到祝荷身上,婦人模樣與從前並無差彆,隻是今兒這祝荷似乎有哪裡變得不一樣了。
“砰,砰。”有什麼在暗中跳動。
旁的幾個人愣住,恍然想,這寡婦聲音怎麼這麼好聽?比那些專門唱曲兒的歌伎更厲害!
以前為何沒感覺?
一個瘦高的青年回過神,冷笑道:“喂,死婆娘,才一個月不見,你就忘了我們?我們可不是貴客,我們是你老子。你是不是想賴賬?前幾次來收債,你哭著求我們再寬限寬限,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我們老大同意了,可現在你一副貴人多忘事的樣子,是想當老賴?”
“本來前些天就是最後期限了,我們老大聽說你死了丈夫,就沒讓我們登門,可是現在你給臉不要臉了,祝荷,不想死的話,就快點還錢!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言畢,瘦高青年亮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惡狠狠踹掉旁邊的板凳,殺氣凜凜上前。
周玠攔住他。
“話不能這麼說,祝娘子剛過完喪事,傷心過度,隻是一時忘了而已,我可以理解。”周玠似笑非笑地睨向祝荷,語氣溫和,“你說對吧,祝娘子。”
祝荷隨機應變,眼中立刻湧出淚光,神情哀婉悲傷。
她抬手撫淚,垂著腦袋,略點下巴。
見狀,周玠詫異,隨口一說傷心過度還真傷心過度了,周玠沒忘,方才進來時可沒見祝荷有多難過,而且她沒了從前對他的畏懼。
“敢問您是?”祝荷開口,腦中記憶混亂。
“在下周玠,祝娘子可想起來了?”
聞言,祝荷腦子裡浮出一段斷斷續續的記憶。
原身一年前在地下錢莊前前後後借了一百兩高利貸,由於原身幾次逾期不還錢,現在利上加利,成驢打滾了。
祝荷緩緩抬頭,柔怯問:“實在抱歉,不知我現在要還多少錢?”
“看來祝娘子是非常傷心啊。”
周玠笑著伸出五根手指,說:“不多不少,現欠我五百兩。”
“五百兩?”祝荷震驚。
見過黑的,沒見過這麼黑的。
祝荷心中腹誹,一百兩借了不到一年,如今連本帶利竟然要還五百兩。
原身給她出了一道難題不成,還要來第二道。
祝荷搜刮腦中殘缺的記憶,原身花錢大手大腳,自私自利,耽於享受,現在兜裡根本沒幾個子兒,更彆提還那天文數字的高利貸了。
料理丈夫後事的銀子還是駱驚鶴出的。
方才原身虐待小叔子,除去遷怒,原身懷疑駱驚鶴藏有私房錢,意欲逼他把錢交出來。
周玠:“是五百兩。”
眼下祝荷身無分文,拿什麼還錢?可不還錢,對方斷不是吃素的,保不準會要她的命。
真真地獄開局。
剛對小叔子“施暴”,緊接著債主上門,又有一座債務山壓下來。
好在祝荷很快接受現實,當務之急是要找對策解決問題,保全性命。
老天爺剛給她一條新生命,祝荷不可能就這麼丟了。
但是,該怎麼把他們打發走?這筆債該怎麼還?似乎不能再拖了,原身已經拖了幾回,把祝荷的路堵死了。
正思考間,聽周玠道:“祝娘子,雖說喪期上門叨擾多有得罪,然已到期限......”
頓了頓,周玠帶著不近人情的笑容,用不容置喙的語氣道:“該還錢了。”
祝荷一聲不吭,不動聲色地打量黑心肝的周玠,眼珠子一轉,心中打定主意。
還錢?她可沒錢還,既然還不起,那就不還,一切迎刃而解。
如何不還?隻要把欠的錢變成自己的,那自然不用再還了。
那如何把欠下的錢變成自己的?當然是把錢的主人變成自家人。
更何況,如今身在古代,她是個寡婦,還有個藥罐子小叔,要改變現狀,需要一個踏板,說好聽點,以最快速度找個暫時的靠山。
祝荷計算利弊,眼底倒映出周玠的樣子,不算壞。
她心中思考如何下手。
周玠道:“祝娘子,欠債還錢天經地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