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湛開完會, 便大步流星趕往辦公室,剛推開門, 一個小小的身影就朝他衝過來, 奶聲奶氣地叫著,“爸爸, 爸爸。”他駐步, 唇角一彎, 連忙把孩子抱起來。
進進把臉枕在葉湛的肩膀上, 下一秒帶著哭腔, 悶悶地說:“媽媽好凶, 凶我。”
聞言,葉湛把進進的臉轉過來, 果不其然眼睛紅紅的,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樣子, 他輕笑著說:“長大了,學會告媽媽的狀了是不是?”說著就用手刮了下進進的鼻子。
“爸爸也壞壞。”進進嘟著嘴巴,小臉上滿是不高興, 控訴道:“媽媽不喜歡進進了,爸爸隻喜歡媽媽, 進進很傷心。”
葉湛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視線往前, 落在蘇梨身上。她半蹲著,微微垂眸,目光落在手上的文件夾上, 眼睛眨也不眨,眉心蹙著。
他收了收嘴角的笑容,不動聲色地把進進放下來,信步走過去,輕聲問:“看什麼呢?”
蘇梨驀地站起來,可能蹲久了腳有些發麻,下意識打了個踉蹌,幸好被葉湛攬入懷裡,她仰頭看他,須臾間揚了揚手上的資料,笑了下說:“進進剛才把這個弄到地上了,我就不小心看到了。”
葉湛的目光從她的臉上徐徐往下,落在她手上的a4紙上,待看清麵色並無太大波瀾,伸手接過她整理好的紙張,而後放開她的細腰,把東西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半晌,微乎其微的歎了口氣,雙手插在褲兜裡,轉了個身,輕倚靠在辦公桌上,目光落在不遠處。
進進雖然不大,但也意識到此時好像有什麼不對,便跑過去緊緊抱住蘇梨的腿,服軟的叫了聲,“媽媽。”
蘇梨蹲下來,雙手放在進進肩膀上,認真地說:“寶貝,媽媽現在有事要跟爸爸說,你自己去那邊玩好不好?乖。”
進進歪著頭想了想又問:“媽媽還生氣嗎?”
蘇梨一時失笑,放柔了聲音說:“媽媽沒有生氣,寶貝乖。”
進進一聽這話,臉上突然放晴,脆生生地說:“好吧。”
蘇梨見進進聽話的拿著玩具走遠了,理了理裙子站起來,垂眸,輕聲喚了聲,“葉湛。”
饒是見過大風大浪的葉湛,即使麵前站著他妻子,亦是他最愛的女人,有些話,明明到了嘴邊,竟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等了片刻,沒有任何回應,蘇梨輕笑著搖頭,“沒事,不想說就彆說了。”
少頃,葉湛喉結急促的滾動了幾下,吞了吞口水,眼眸低垂著,眸色深深,深不見底,啞著聲音說:“那天晚上給我發短信的是謝寶芙,這邊查到那是她新買的號碼,還沒用過。”
蘇梨點頭,輕輕淡淡的“嗯”了一聲。
“還有……”葉湛磕了下眼,緊接著又睜開,深呼吸了一口氣,反撐在桌麵的雙手,手背上青筋凸起,可想而知有多用力,低聲繼續說:“DNA鑒定結果上,謝寶芙是我媽的女兒。”
他話音剛落,蘇梨略驚愕的“啊”了聲,反射性看向葉湛,一雙眼睛裡蘊滿了求知欲。她剛剛整理掉落在地上的紙張時,隻是晃眼看到了標題,心裡是覺得奇怪,也很好奇,但並未深入探究。畢竟這是葉湛的辦公室,他工作的地方,主人不在,怎麼能偷看彆人的東西,況且她也沒有偷窺的習慣。
什、什麼??謝寶芙是他媽的女兒!!!也就是說謝寶芙是譚麗芝的女兒??!!
理清來龍去脈,她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後麵又想了想,怪不得之前總是看到譚麗芝對謝寶芙很好的樣子,當時就有感覺,譚麗芝對謝寶芙的好,比親女兒更甚啊。
蘇梨雙手交叉著,垂放在前麵緊緊攥著,不知道此時該不該開口,開口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比較好。
窗外暖陽傾城,微風輕輕拂過,淺色的窗簾被吹起,一陣又一陣。
葉湛的視線越過窗戶,眯著眼看著遠處,張了張嘴還是說出來了,“我不是她的兒子。” 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情緒。
這個“她”自然是指譚麗芝。
小時候的葉湛過得極度不幸福,每天都生活在譚麗芝的壓迫下,害怕她喜怒無常的情緒,也害怕她不分青紅皂白的打罵。雖然這種小痛小癢的打罵傷及不了什麼,但那卻是最恐怖的精神淩遲,畢竟那時還是個小孩子。
有時候也恨恨的想過,可能他根本就不是譚麗芝親生的。
這句話想歸想,但從未放在心上,更未曾付諸行動去證實這個想法。
沒想到最後還成真了。掩蓋了三十年加的秘密啊!譚麗芝也是真厲害。
前幾年某段時間譚麗芝一直給他打電話說讓回去多陪陪她,頻率高到一天可以打兩次,那時候葉湛才回國兩年,公司的事情順手了不少,正在開括其它的市場板塊,一天忙得連吃飯的事情都沒有。
後來沒堅持打幾天,譚麗芝就說她學生時代的閨蜜雙雙出車禍身亡了,隻留下一個女孩,她說想帶到家裡來住,認成乾女兒,一方麵是憐惜,另一方麵是打發時間。那個乾女兒便是謝寶芙,這件事情便自然而然成了。
等葉湛真正空下來回家去,已經是幾個月之後了。第一次見到謝寶芙,這麼長時間也並未鬨出幺蛾子,看來人還是規矩的。譚麗芝也在有意無意的撮合兩人,葉湛看得出來,也隻當是她急著讓他成家,並未多理會。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讓人去調查了下謝寶芙近幾年的資料,包括說就職公司,當然並未深入。但都沒發現什麼異常,便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現在看來,一切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什麼閨蜜,什麼出車禍死了,都是假的。
蘇梨雙眼略睜大,雙唇微張,輕輕蠕動著,不可置信地輕輕呢喃了一遍,“什、什麼,你不是阿姨的兒子?”不會吧!這是不是太戲劇性了。
葉湛收回視線,看向蘇梨,淡淡地說:“嗯,我不是我媽的兒子,謝寶芙才是她親生的。”至今他都不知道他是誰的兒子。
蘇梨看了眼桌上的那張紙,抱著僥幸問:“會不會是誤會?還有,會不會是醫院弄錯了?”
“不會。”葉湛直勾勾地看著她,肯定的回答。而後轉移話題,問:“餓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