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我從夢中驚醒, 感覺眼睛酸澀得厲害。黑夜總是這樣,給人無儘的空虛和寒冷。我有些回不過神來, 明明在夢裡, 我很清楚那是夢。可等醒來,我又開始懷疑那是不是現實。
我不敢去看她,好像隻要這樣,就可以否認我殺死了她。
我重新合上眼睛,再也不敢睡著。
第二天早上,我從房間裡離開。整理衣服的時候,有種她還沒醒,必須小聲不要打擾的錯覺。我感覺精神不大好, 心情有點悶堵。
新奴隸獻上了香甜的血液, 血液還有些溫熱, 是從昨晚幸存女人身上取的。雖然還活著,但也已經是生不如死的樣子。昨晚我走後, 那些新奴隸儘興的享用了她。
奴隸和仆人,終究還是有差彆。奴役主手下低賤的繼承種, 對於規矩這個詞, 了解得並不深刻。但是我並不介意。我對這個女人沒有興趣, 她被玷汙還是乾淨, 活著還是死了,我都不在乎。
我沒有心情去打探外麵的消息, 忽然覺得什麼都沒意思。我開始理解, 三百年浪潮之前, 原始血脈為什麼會選擇沉睡。漫長的生命,對比周遭有限的事物,實在太過無聊。
從遵守規則、挑戰規則,到製定規則、打破規則……
如果沒有人陪,過程再怎麼精彩,結局也注定是孤獨的。
我開始恐懼,第一次質疑看不見的未來。明明在今天之前,我還沒有過這個想法。我分明還有很多事可以去做。我有要報複的四大堂,要折磨的衛拓,想追求的卡微亞,還有等待征服統治的世界。雖然我敗了,但這些也都還存在,都沒有改變。
我怎麼能僅僅因為她死了,就對這些失去興趣?
我一邊喝著獻上來的血液,一邊無意識的看著自己的手。
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掐死她了。雖然我從一開始見麵就想殺了她,但是我明明忍耐了那麼久。再忍耐下去不就好了嗎?那樣,她就能待在城堡裡,蜷縮睡在我的沙發上。我隻要一推開門就能看見她,活著的,會說話的她。
我被昨晚的夢折磨著,腦海裡都是夢裡的畫麵。我被卡微亞趕出房間,可關上門的瞬間,我的心情平靜得沒有一點波瀾。善良又美麗的卡微亞,我認為她像瘋婦人一樣。可是見到她是不一樣的。我能感覺到心臟的跳動,那種溢出身體的滿足感。
我將玻璃杯裡的血液一口飲儘,想起她臨死前的眼睛,心疼得根本沒辦法壓製。失去她的感覺,脆弱得仿佛一根蛛絲,輕輕一扯就會斷開。
我還用那麼殘忍的方式,將法力一點點傳輸到手裡……當時,可以後悔的時間明明那麼長,我竟然都沒有停下。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明明在很早之前,我就丟棄掉後悔、懊惱、悲傷、自責……所有一切能使人脆弱的情緒。在我七歲那年,捂住那個女孩的嘴,狠狠咬死她的時候。
那些都是假的,唯有強大,才能掌握一切。
但是現在,丟棄的東西自己回來了。以一種無法挽回的方式。我想她永遠留在我的城堡裡,能夠帶著笑容,開心的跑遍城堡裡的每一處。如果是那樣,我可以什麼都不用做,可以永遠停留在一處,待在她身邊陪她。
當然,現實是,她死了。
現在,就在離我不遠的房間,睜著空洞的眼,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我開始擔心她孤單。那個房間裡什麼都沒有。留她一個人待在裡麵,實在太孤獨。
所以,我去守著她。光坐在她身邊看著她,我都能輕鬆很多。
我回憶起第一次見麵的場景。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在科黎羅爾小鎮,我的奴隸跑來告訴我,有艘大貨船在港口停靠。盯梢的發現了四個驅魔人,他們看樣子像是途徑這裡,有三個法力都很強,他們甚至沒辦法靠近查探。
儘管吸血鬼很抗拒驅魔人的血液,但我的原因比較特殊,反倒能泰然享用。雖然很麻煩,我還是派人去盯著,想要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乘之機。
他們果然,很快就分開了。
我親自去探查情況,一個十六歲的女驅魔人,剛好的年紀,法力看起來也是最弱的。更重要的是,她身上有木氏一族的家族徽章。她甩開的那三個驅魔人法力看起來都不弱,能得他們保護,我大概也能確定下她的身份。
我跟了她一路,她都沒有發現。
她的運氣很糟糕,才在街上轉了一圈,就被當地的小混混扒手騙去了錢袋。
我正準備找機會下手。她就拐彎進了一家酒館小店。那家小店外麵貼著告示,要招一個會打掃屋子的仆人。
我一眼就認出來酒館某張桌子上的衛拓·弗力。他就住在科黎羅爾小鎮外的一個城堡裡,有一個老吸血鬼侍奉著,常年不離開城堡。我曾經調查過他,三區的領主衛玊·弗力每年都會派人到城堡取走一份血液,推算一下,大概也能猜到一二。
三區是整個吸血鬼控製區最大、最富裕的地方,它就像是一塊肥肉,引誘著所有野心者。我想要混進吸血鬼貴族圈,如果能接近衛玊,得到三區,我就有能力和四大堂抗衡了。
我看見她走向衛拓,還在猜測她的用意。驅魔人和吸血鬼是天生的敵人,她或許是準備找衛拓的麻煩。可她是去應聘的。一個驅魔人,跟一個自然種正兒八經的商量起雇傭費用。
他們甚至沒說幾句話,她就和衛拓打成了一片。
然後,就這樣,她進入了我想方設法,都無法接近的衛拓城堡。
如果能接近衛拓,是不是就有機會和衛玊對上?
這個念頭,讓我對城堡的情況格外關注。
我不知道她在城堡裡經曆了什麼,可衛拓好像並沒有為難她。有一天,她安然無恙的,從衛拓城堡裡跑了出來。
我偽裝成被奴役主控製的繼承種去接近她。我的想法也很簡單,如果她發現一個很弱的繼承種,一定會抓住對方,追究詢問奴役主的情況。她可以帶著驅魔人去清除小鎮陰暗一麵的隱患。這對於木家繼承人來說,也是一個很好的立功機會。
她果然接近我了。
奴隸們隨便挨了幾下,也就跑了。她實在太弱,連幾個繼承種奴隸都打不過。我正想要不要直接讓人抓了她,那一瞬間,我已經做好進攻的準備。
隻是,我還沒來得及出手。
她就扶起了我。
我想到這裡,忽然有些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