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得兩手發抖,屋外又傳來刺啦聲。藤蔓再度試圖進入屋子,征服將法力釋放出去,無數的風刀幾乎將藤蔓碾碎。
“它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躁動了。”征服對著我的屍體,竟然在說話。“吸食巫師血肉的藤蔓,因為一個法陣看到了光明。有趣,太有趣了。可惜,那個愚蠢的繼承種,很快就會把黑暗森林毀滅了。這世界,再也不會有,困住我征服的牢籠!”
少年得意的大笑,走路晃著身體,像是在跳舞一般,就這樣腳步輕快的離開了木屋。
我多希望自己有辦法阻止止修,告訴他這一切陰謀。可是我辦不到,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我成全了一個惡魔的使者,又即將見證一個惡魔的原身。這簡直太可怕了。
我抱膝坐在地上,由衷希望止修能夠發現醒悟。
三天後,我見到了止修。
他依舊穿著用袖扣買來的衣服,披著一件黑色的鬥篷。他的衣服已經又臟又破,像是辛勤勞動的農戶,或者是山上砍柴的樵夫,反正,沒有一點大領主的感覺。他頭發亂糟糟的,胡子也長出來了,看上去十分的邋遢。我還從來沒見過他這幅樣子,一時有些陌生。
所以,我是在觀察完他的模樣後,才注意到他左手手臂空蕩蕩的,整隻袖子也不見了。
吸血鬼擁有強大的身體治愈能力,但卻沒辦法再生。如果是複原者,及時彌補,或許還有可能。但這鬼地方一定沒有複原者,止修的這隻手臂,也絕對不會是剛剛丟的。
我又氣又想笑,喉嚨還有點莫名的苦澀,我真是快被他逼瘋了。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願意放下這一切?沒人欠你的,就算有,你做的已經夠多了!你看你有多愚蠢,人家耍你玩呢!你還想當回你的大領主?你已經輸了,接受現實吧!都丟了一隻手,你也該放棄了!”
止修聽不見我,當然也沒有回話。他就在我眼前晃著,我的視線怎麼也離不開他空蕩的左手。他用右手抓著掃把,打掃先前藤蔓留下的臟亂痕跡。他似乎在有意閃躲,一直沒用左側身對我。
“你遮也沒用,我看見了!就為了力量,就為了反攻打贏戰爭,你活該!”
我說著說著,鼻子也跟著酸。我恨自己不爭氣,狠狠捏了一下鼻子。
作為艾伯大陸新戰爭的發起人,止修是該死。可怎樣都好,讓我看著他的左肩,真的有些受不了。而且我明知道他是被人利用,外頭還有個更大的隱患在,恐懼、擔憂、無助……許多心情交雜在一起,真的要被逼崩潰了。
聖主,快讓這一切結束吧。
我聽著止修的掃地聲,由心的對聖主懇求。
止修開始了日常的早出晚歸。當然,這裡沒有白天,隻是一個形容。他每天回來,都非常疲倦。可他就是什麼都不說,偶爾還朝我的屍體方向傻笑。我不知道他去做了什麼,但猜也猜得出來,是征服說的,‘毀滅’這個黑暗森林。
整整半個多月。
一想到止修每天用一隻手那麼賣力,卻是在‘解救’統治的征服,我的心情就難過到極點。
雖然他一句話都不說,但我可以從止修的表情來判斷。他的心情好像越來越明朗,甚至從閃躲著不想靠近我的屍體,到有一天,主動把我扶坐起來。
他和我的屍體碰了額頭,我感受不到美感。畢竟那是一具眼睛睜著,表情空洞的屍體。但我能感覺到止修對屍體的親昵。
我目睹著這一切,默默抱臂,用手摩擦手臂。
好冷……止修這個大變態,他到底是在做什麼?
我當然不會蠢到誤會什麼,但是他對這具屍體,實在有些太投入。我大概也能理解這種心情,我小時候的玩偶,和它說話玩耍,久而久之也會抱著哄著,像它是有生命一樣的喜歡著。
雖然止修可能沒到喜歡的程度,但我看出他的愛不釋手了。
或許,反派大BOSS的喜好跟一般人真的不一樣。這屍體,明明恐怖極了。
他和我屍體碰了額頭後,就用自己蔚藍的眼睛看著我。我覺得那是深情,當然,我向來看人不準,眼拙。否則當初也不會誤會他是個老實不善表達的木頭。
我扭頭不看他了,反正我看到的都不是真的。
他將我的屍體放下,在本該留在木屋的時間,選擇了外出。
我有了不好的預感,這幾天,能聽到的藤蔓聲音越來越小了。我很擔心外麵發生了什麼,止修將征服‘解救’的事,究竟進行到了什麼程度。
我焦急的等著。大概是三四個小時後,他回來了。
他換了一身衣服,穿得非常體麵。他整個人都收拾了一下,應該是去洗澡,連胡須都剃了。而且他還非常好麵子,在空蕩的左手袖子裡填充了東西,使袖子看上去,好像手臂還在一樣。
他僅有的右手手臂上,搭著一件裙子。我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在他俯身用一邊手給我換衣服的時候,我頓悟了。
這裙子……
眼熟啊!明明是當初製衣店裡的那件。
我的第一反應是,他怎麼辦到的?這麼短的時間,怎麼可能去製衣店走一個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