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沒亮,蘇念念就已動身去往李廣發的樂隊班子。
正巧今天是周末,她跟駱家人謊說自己和李桃要去外地遊玩,他們信以為真也就沒再多問。
至於駱承,自從兩人同床共枕之後那人就突然消失了,也不知道是真有事情還是在怕她?
樂隊班子一共是四個人,除了李廣發和吳海以外還有兩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
當李廣發把蘇念念介紹給那兩人認識時,他們的下巴都快驚掉了!
這麼漂亮的姑娘是新來的嗩呐匠?!
這是有多想不開啊,竟然乾這沒前途的行當!
為了能更好的完成工作,蘇念念穿著一身黑衣黑褲,把自己捯飭得特彆低調。但有些人屬於天生麗質型,就算再怎麼刻意遮掩也無法遮擋自身的耀眼光芒,蘇念念就是這種人,一身樸素的黑衣非但沒起到該有的效果,反倒把她襯托得分外冷豔。
一番自我介紹後,幾個人朝向雇主家出發了。
在農村,出殯前一天家家戶戶都會請樂隊班子來吹喪,直到逝者入土為安才算結束。
辦白事這戶人家住在一個叫落花村的地方,寬敞的院子裡早已搭起了黑色靈棚。逝者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漢,因為突發心臟病就這樣沒了。
當他們到達的時候,院子裡正有人哭喪,一聲接一聲,那股哀傷不免讓人為之動容。
蘇念念曾經在醫院工作多年,像這樣的離彆場麵她見過許多,本該內心毫無波瀾的她卻在這一刻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爺爺和外公,隨著自己的離世,也不知道那兩個老人家怎麼樣了,有沒有按頓吃飯,按時吃藥?
想到這些,她的眼眶微濕,鼻尖兒漸漸變得通紅。
李廣發見她這副模樣,以為她是個很感性的人受不了這種場麵,於是輕咳一聲勸說道:“這位老爺子走得時候沒遭什麼罪,乾這行要經常來這種場合,你慢慢就會習慣了。”
這時,逝者的兒媳婦朝他們這邊走來,見蘇念念一臉哀傷先是愣了一下,經過李廣發的解釋才知道原來眼前的小姑娘是樂隊班子的新人,性子軟,人家哭她也跟著難過……
因為這個,女人對蘇念念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白事上的哀樂翻來覆去就是那幾首曲子,其他幾人早已熟練心中,隻有蘇念念一個人還需要時不時地悄悄掃一眼樂譜,幸好她的記憶力不錯,隻吹一遍就記住了。
黑色的靈棚裡,每當有人拜祭過逝者之後都會忍不住朝蘇念念這邊瞧上兩眼,大家都好奇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姑娘來這裡吹喪?
這可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活了幾十年還真是頭一次見!
蘇念念能夠感受到周圍投過來的好奇目光,也能猜到他們在想什麼。不過她覺得自己光明正大靠勞動賺錢,這沒啥丟人的。
原身沒學過嗩呐,半天時間下來,蘇念念的腮幫子是又酸又脹。
趁著晌午吃飯的功夫,她坐在角落裡揉了好一會兒,酸脹的地方才有所緩解。
這時,一陣哭聲傳來,蘇念念回頭一看,距離她不遠處有個臉蛋肉嘟嘟的小男孩兒正蹲在牆角哭,眼淚鼻涕全都掛在臉上,那樣子看起來特彆可憐。
“小朋友你怎麼了?你爸媽呢?”蘇念念走到他身前蹲下,心裡已經猜出個大概。
小男孩兒看到她反而哭得更厲害了,“嗚嗚嗚……我不要爺爺死!”
從來沒和這麼大的孩子打過交道,這可把蘇念念嚇了一跳,她連忙掏出上衣口袋裡的手絹和糖果遞了過去。
“我這裡有特彆好吃的糖,隻要你不哭就全都給你。”
五六歲的小孩子對糖果毫無抵抗力,他瞅著她手裡的糖吸了吸鼻子,硬生生地把眼淚憋回去,肩膀一抽一抽的,終於不哭了。
“快把眼淚擦擦吧。”蘇念念把手絹塞進他的手裡,很能理解他的心情。
親人離世,陰陽兩隔,一想到從今往後再也見不到爺爺和外公,她也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等小男孩兒把臉上的淚水擦乾,她剝開一顆糖果放進他的嘴裡,鼓勵道:“乖,彆難過了,你爺爺會在天上看著你的,如果讓他知道你哭得這麼傷心,他也會跟著傷心的。”
口中的橘子甜味兒充斥著味蕾,小男孩兒砸吧砸吧嘴,一臉天真地問:“爺爺真能看到我嗎?”
“當然,所以你要做個勇敢的男子漢,他會看見的。”蘇念念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心底頗不是滋味。
忽然,一個腳步聲漸漸靠近他們,小男孩兒聽見聲音望向她的身後,原本苦哈哈的小臉兒上露出一抹興奮之色,“駱叔叔,我爹跟你回來了嗎?”
駱叔叔?
這世界姓駱的人有很多,蘇念念不覺得會有這麼巧的事,她隨著男孩兒的視線轉過半邊身子,隻見駱承穿著筆挺的軍裝站在他們身後,神色略顯複雜。
原來還真有這麼巧的事……
兩人四目相對時,她尷尬地站起身對身旁的小男孩兒說:“我要回去工作了,你和這個叔叔呆著吧。”
以她對駱承的了解,在大庭廣眾之下,他應該不太想讓人知道他們的關係。
說完,還沒等駱承有所反應就溜了。
駱承望向她遠去的背影,隻能向身旁的小不點兒尋求答案。
“虎子,你認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