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鼎城。
城內所有的布告欄一夜之間都貼滿了一個女人的畫像。
城內的百姓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情況,紛紛上前湊熱鬨。
旁邊茶攤上說書的老先生也走上前,捋著胡子拉長了嗓音念:“東勝州晏府逃奴晏十三……”
“謔!得罪了晏家啊?這還有命活?”
“逃奴?這長得還挺好看的!”
老先生聽了幾句,繼續念:“全城通緝,凡是提供消息者可得二十天星石。若是能將此女頭顱奉上,十萬天星石。帶上四肢,再添五萬。”
老先生念完,周圍議論紛紛。
十萬天星石啊!
隻是提供消息就有二十。
砍下腦袋和四肢,加起來就有十五萬!
這是逃犯嗎?
這是行走的天星石啊!
“十五萬天星石?很多嗎?”裹著披風的一個小小身影擠進人群,好奇的問身邊的人。
看熱鬨的群眾盯著布告欄,仿佛要將畫像上的女人印在腦袋裡。
這是普通的女人嗎?
這是行走的十五萬!
男人瞥了旁邊的小個子一眼,總覺得露出來的眉眼有點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來,說:“我的鐵匠鋪,一年打鐵累個半死也隻能賺上四十天星石。那可是天星石!”
男人從懷裡摸出兩枚銅板,“一千個這樣的銅板,才一顆天星石。要是讓我抓到了這個逃奴,那我就發了!”
小個子細細索索的又從人群中鑽了出來。
拉著兜帽,一溜煙的小跑竄到旁邊的胡同裡。
謝嶼站在角落裡,身後背著半人高的書箱,手邊是一個小包袱,“衣服已經買好了。這是你的錢!”
沒錯。
小個子就是晏晏。
看她靈巧如小猴子,又似跳脫的小兔子,謝嶼都有些恍惚了。
和晏晏這一路走來。
每當他覺得自己已經了解晏晏的時候,對方都會用事實告訴他:想多了,老娘還有很多麵!
謝嶼原本是打算他來給晏晏買一身新衣服,換掉這身會被人追蹤的粉衣。
結果晏晏從腰帶、袖口、頭發裡、鞋底等等他看得眼皮直跳的地方翻出來了一堆東西。
最後竟然還能裝個小包袱出來。
“謝謝啊!”晏晏接下衣服,找了一個死角,又讓謝嶼幫忙望風,拉起地上的草席圍了一個簡易的露天換衣間。
“沒事沒事!我在沙灘!我在沙灘!”晏晏心裡不斷的給自己下暗示。
就當自己在沙灘玩,沙灘設施簡陋了一些,更衣間是露天的!
“我在沙灘!我在沙灘!”晏晏心裡默念,換衣服的動作幾乎是倍速進行。
那身粉衣被她丟在地上踩了好幾腳,然後腳尖一踢,讓粉衣跟著草席相親相愛去了。
謝嶼的審美不錯,衣服是不張揚的淺青色,還考慮到晏晏可能需要動手的情況,款式也更方便。
長發被梳成高馬尾,腰間的革帶上掛著一個小荷包。
那裡麵就是她剩下的全部身家了。
不僅換了衣服,晏晏還讓謝嶼去買了一點胭脂水粉,把原主修得細細長長的眉毛加粗,整個人就顯得英氣了不少。
隻這一個變化,晏晏就和畫像裡的模樣全然不同了。
畢竟,這種連著發幾十張的通緝畫像,能寫實到什麼地方去?當然是放大特點,讓人有印象。
原主給人最大的印象就是弱柳扶風之姿,還有那雙纖細似蹙非蹙的罥煙眉。
原主病懨懨的,膽子又小,那樣的妝容當然符合。
可晏晏不是啊!
自從學了古籍上的吐納之法,晏晏根本沒有原主那種的呼吸都覺得疼的感覺了。
“走吧!”換好了衣服,又畫了妝容,晏晏再出現在謝嶼麵前的時候,謝嶼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依然還是瘦弱的樣子。常年生病加上營養不良,原主儘管都十八歲了,看起來還跟十五六歲似的。
謝嶼跟在晏晏身後,也注意到了大街小巷貼滿了的通緝令。
再看晏晏在幾個小販攤子上來回轉悠,甚至砍價買了三隻粉玉叮當鐲……
反正就沒有一個人發現,這個砍價小能手就是身後牆上貼著的那個“行走的十五萬天星石”。
甚至,住客棧的時候,晏晏還和在布告欄前說過話的鐵匠麵對麵走過,對方愣是沒有察覺。
“接下來,晏姑娘有什麼打算呢?”謝嶼找了二樓臨窗的位置坐下,給晏晏倒了一杯茶,“在下雖然不知道晏姑娘和晏府大小姐有什麼恩怨,但依晏府大小姐傳聞中的行事風格,隻怕不會善罷甘休。”
晏晏看著窗下紛繁的街景,稍稍有些愣神。
在郊外的時候感覺不深。
到了這繁華市井,靜靜的坐下來之後,晏晏才有一種“我從此就要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的感覺了。
“她不會,我也不會。”晏晏握著茶杯,沒有回答謝嶼的話,卻反問他,“謝公子呢?你陪著我走了這一路,處處為我打點照料。謝公子可千萬彆說是看上了我,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