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海麵上又行駛了三天。
期間,晏晏可以看到偶爾出沒在船邊上的鮫人。
前方有暗礁的話,鮫人都會多叫上一些人來,然後把整艘船的方向推開。
南河城位於南天州的南端,在南天州一條被整個南天州百姓稱為“母親河”的大河貫穿整個州陸。
然後從南端一直彙流入海。
“二位,前方就是南河城,我等也要回去向少主複命!”一直護衛在船附近的鮫人到這個時候才靠近晏晏和謝嶼。
男鮫人和女鮫人不同,發色豔麗,比起女鮫人還要再漂亮幾分。
現在說話的這個男鮫人就是長著一頭淺藍的頭發,眸子也是藍色的,冷白如玉的肌膚在水麵亮得讓人都有些不敢直視。
“這是少主贈送給二位的禮物。”男鮫人示意身後的兩個鮫人從水裡抱出兩個箱子。
“少主知道,姑娘肯定是會推辭的。少主說,她與姑娘一見如故,這是給姑娘的一點見麵禮,還望姑娘一定要收下!”
說著,男鮫人雙手做成花手的樣子,操縱著海水卷起那兩個箱子,放在了船上。
同樣的操作,男鮫人顯然沒有上次見到的女鮫人那麼隨心所欲。
謝嶼攔著晏晏,沒有再推辭。
天澤海富饒,這些東西不算什麼。
大不了,上了陸地後,他傳信給謝家,讓謝家回贈一批天澤海需要的東西就好了。
“上次那個女鮫人也太大方了吧?”晏晏是不敢收了。
一顆粉色珍珠,還是那麼大一顆,晏晏就已經很知足了。畢竟,她也沒做什麼,被帶下海的還是謝嶼。
“那你先收起來。”謝嶼當然也不打算要。
兩人沒有再磨蹭,靠岸後就下了船。
船隻被謝嶼以星陣封印縮小,擦乾淨上麵的水痕後,隨手放在了儲物袋裡。
看得晏晏一愣一愣的。
南天州是四州中最富饒的一州。
除了他們會和鮫人做貿易往來之外,南天州的百姓也特彆會做生意,生意遍布四州。
入城後,南河城的百姓不管是精神麵貌還是身上的穿著,都明顯比晏晏在東勝州看到的要好。
城內人流如織,車水馬龍,好不熱鬨。
前方甚至還能看到許多雜耍的攤子,一旁的書店裡也聽到讀書人讀書討論的聲音。
晏晏不錯眼的看著眼前這一切,忍不住對謝嶼說:“南河城這麼熱鬨嗎?感覺東勝州的平道城都比不上。”
“南河城臨海,來這裡做生意的人很多。而且,南河城的港口收費要比其他港口便宜不少,除非是不想繞遠路的船隊,南天州許多商人都會在南河城落腳,再一並從這裡的港口出發。”
謝嶼對這些事情了若指掌,一邊給晏晏科普,一邊找到了一家客棧落腳。
和周鼎城的客棧差不多。
安排的也是個小院子,但風格還是不同的。
周鼎城的那個客棧小院子,看起來非常有江南水鄉的味道。
而南天州的這個更為精致,一窗一景的設計處處都透著典雅。
兩人的房間這次是並排的,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晏晏端著一碟客棧送來的點心,坐在院子的秋千上輕輕晃著。
“說吧,這次我們來南河城,又是來看什麼事情?”
都說事不過三。
晏晏要是現在還意識不到,謝嶼要去的地方都是會有一些事情發生的,那她也太笨了。
平道城出事的是她。
周鼎城是玉林兩家結怨。
衡兵城是虞不破的陰謀。
這樁樁件件,看似毫不相關,其實都和原書的主線劇情有關係。
平道城,原主是因為晏流雲和女主角鳳驚凰打賭,才枉送性命。
原書中,雖然炮灰晏厭好像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死了。
但也是因為這件事,讓女主鳳驚凰明白晏流雲並不是她之前所認為的世家女高傲,而是惡毒。
因此對晏流雲產生了提防心。
至於鳳驚凰為什麼沒有救原主晏厭?
晏晏看書的時候有看底下讀者的長評,他們根據女主鳳驚凰的性格分析,鳳驚凰本身就是不願意管其他人事情的性格。
更何況,原主也沒有掙紮反抗,戰戰兢兢的順從了命運。
她又何必浪費自己的同情心?
隻是在最後殺了晏流雲的時候,鳳驚凰頗為感慨的說了一句,“算是為當初賭約對你造成的傷害報仇了。”
再加上找到古籍後的感歎,全書就再也沒有有關原主的隻言片語。
而周鼎城的玉林兩家結怨。玉家少主出家為僧,林家小少爺最終為了報仇成為狠戾嗜殺之人。
兩家在周鼎城鬥了十幾年,以至於周鼎城民不聊生。
林家小少爺最後更是慘死在兩家鬥爭中。
也是因為這兩家的敗落,晏家在東勝州原本岌岌可危的第一世家位置,又穩穩當當的坐穩了好些年。
可以說,在設計玉林兩家的計劃裡,如果沒有晏晏的橫插一腳,讓晏流雲在極怒之下加大了對林馥的設計,又恰好遇到了晏晏在周鼎城。
晏流雲的計劃是非常成功的。
她不在乎東勝州外的世家如何發展,隻要晏家還是東勝州的第一世家,這就夠了。
衡兵城的事情,就更為明顯清楚。
現在,謝嶼帶著晏晏到了南河城,真的很難不讓晏晏多想啊!
謝嶼在她旁邊的石凳坐下,桌麵上放著一壺剛泡好的春茶。
“我還以為,你又要對我進行長篇大論的正義教育。”
聽到這話,晏晏也有些臉紅。
她那個時候說那些,其實也不是沒有私心的。
晏晏因為原主,和那些人感同身受。
對麵這個知道一切事情,甚至對他來說幫忙不過是一句提點,一次伸手的簡單事情,卻視而不見的人。
晏晏心裡本身就帶著一點怨氣。
加上晏晏的成長經曆和謝嶼是完全不同的。他們看這件事情的角度也完全不同。
晏晏以受害者的角度,以普通人看修仙者的角度。
她不理解謝嶼,這是必然的。
可不管是在平道城,還是周鼎城、衡兵城。
謝嶼都幫了她。
她是有些恩將仇報了。
“那個……”晏晏紅著臉,小聲的說:“之前那麼說你,對不起。”
她不是死不認錯的人。
而且,她不僅恩將仇報,還有些強人所難了。
“你是要成為司命的人,看命書行事也沒什麼不對。我錯了。”
謝嶼挑眉,他一開始倒是會生氣,後來就漸漸想開了。
隻是現在冷不丁聽到晏晏的道歉,要說不意外,那是不可能的。
這一路上,他自認也是了解晏晏的。
要麵子,還有一些自視甚高的毛病。
謝嶼以為,晏晏應該是把這件事情糊弄過去才對。
沒想到,她居然會道歉?
而且,還這麼深刻!
謝嶼剛要說話,然後就聽到晏晏又說:“但是如果下次遇到之前那些事情,我不會再叫你,但我自己會想辦法幫他們的。”
謝嶼看了她一會兒,無奈的笑了幾下。
“晏姑娘,我很好奇。你在晏府日子那麼苦,是怎麼做到還能對其他人有那麼豐富的同情心?”
謝嶼的眼神裡滿是探究。
他看過的可憐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善良不是誰獨有的。
但晏晏這麼豐富的同情心,顯然不是一個長期在晏府角落裡,終日吊著一口氣長大的人會有的。
還有晏晏有些時候不自覺流露出來對一些東西的挑剔,就更奇怪了。
晏晏瞪大了眼睛。
不是!
她道歉呢!
她還在認錯!這人怎麼就把話題轉得這麼快?
“啊?”晏晏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謝嶼淺笑,期待著晏晏的答案。
“天生的!”晏晏瞪他,“本姑娘天生就是個大善人,原地都能燒出舍利子的那種,不行嗎?”
謝嶼沒忍住,手中幻化出一把折扇,甩開扇麵笑出聲來。
冷峻的眉眼在這一刻恍若冰山消融,眼角眉梢都是喜色,點頭道:“行!當然行!”
看著晏晏氣急敗壞,腳步飛快逃離的背影,謝嶼又笑了幾聲。
聽到後麵的笑聲,晏晏停了下來。
然後原地跺腳,提著裙子就跑進了房間裡。
謝嶼坐在外麵品茶,看了眼緊閉的房門,折扇輕搖的同時,再一次拿出了命書。
他覺得自己更迷茫了。
從前按照命書行事,謝嶼覺得自己冷漠得不像一個活人。
如今出現晏晏這個變數,謝嶼一開始沒察覺到那麼多的時候,隻當晏晏是自己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但現在看來,此“晏晏”非彼“晏厭”。
他也看不出晏晏身體和魂魄有什麼重新融合的痕跡。
也就是說,魂魄和身體是一致的。
那麼,晏晏變化如此大,該怎麼解釋呢?
按理說,像這樣的情況,並不是自己逆天改命,應該是有什麼外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