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靜明顯也不明白,準備好的東西裡根本沒有紫玉笛。
放紫玉笛托盤上的東西,應該是一盞琉璃佛燈才是。
“明清,這是怎麼回事?”
負責保管這次論道彩頭的是明清,現在東西對不上,自然也要找他。
明清縮著頭,擺明了這其中是有貓膩的。
玄靜沉下麵孔,低喝道:“還不快說!”
明清垂著腦袋,隻好將事情真相說出來。
“原本應該是一盞琉璃佛燈,可今日一早被我不小心打碎了。論道大會眼看就要開始,我便去庫房裡拿了這支紫玉笛。”
明清這話說了,玄靜怒視,捏著佛珠低喝道:“糊塗啊!”
就在玄靜準備讓弟子明遠再去拿來彆的法器,換下這紫玉笛的時候,轎子裡的晏流雲開口道:“這紫玉笛可不是凡品。相傳,這紫玉笛有生死人肉白骨的作用。還說這紫玉笛擁有無上神力,若得有緣人,便能發揮出極強的力量。就算擁有者不是紫玉笛的有緣人,紫玉笛也有極強的防禦能力,可以輕鬆擋住星君的全力一擊。不知玄靜大師是準備用什麼法器,來替換這紫玉笛?”
溫紅衣擰著眉,怎麼也不可能讓大佛寺的人將謝嶼的東西當做彩頭。
“你胡說八道什麼!你沒聽見我說嗎?這是我朋友的東西,大佛寺不過是出錯誤放在這裡。”
晏流雲可不管這些。
要麼留下紫玉笛,要麼就用同等的法器來換。
而且,在晏流雲說穿這紫玉笛的來曆之後,不少人都動了心思。
如此不凡之物,不管大佛寺要如何交代,反正他們是想要的。
“就是!拿走紫玉笛,也要以紫玉笛同等的法寶來換。”
“大佛寺底蘊深厚,不可能拿不出來一件法寶吧!”
“沒錯!”
溫紅衣怒視著眾人,看著他們貪婪的嘴臉,隻覺得一陣陣的惡心。
這就是明搶!
“大師,若是論道贏了呢?”
一個女聲從人群後響起,眾人順著聲音看去。
晏晏坐在椅子上,一手茶水,一手點心,愜意得很。
玄靜看著晏晏,惱怒之色還未消退,“論道沒有輸贏,隻有悟,和不悟。”
“那……論道一定要自己上嗎?”
玄靜搖頭。
“對方不在場,可以嗎?”
這就讓玄靜有些不解了,提醒晏晏,“蓮池附近的出入口都被結界封上。不可出,也不可入。”
蓮池這裡有陣法,論道的內容是可以被外麵的信眾看到聽到的。
為的其實還是論道的時候可以安靜。
“我知道。我的師長與我一體,我在,他便在。”晏晏不是不知道外界對孫悟空的稱呼。
生氣她肯定是生氣的。
可要是一個個去解釋,這不僅沒有什麼效果,還會讓人覺得她這是惱羞成怒。
既然如此,那她就讓猴哥在一個萬眾矚目的情況下出現。
讓那些一口一個“猴妖”的人都看清楚,誰才是妖,誰的心中又有妖。
玄靜看了眼一旁發抖的明清,再看那些不願意善罷甘休的信眾和香客,無奈的歎了口氣,“隻要不從門口進來,若是有其他的辦法,自然是可以的。”
晏晏利落起身,喝完手裡的茶,拍拍手上的糕點屑,“好,那我來!”
走到溫紅衣身邊的時候,還不忘瞥他一眼。
溫紅衣也沒想到,東西放在大佛寺都能出問題。
現在晏晏願意幫忙,那再好不過。
隻是這些攛掇的人,他也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有幾個人,他已經認出來了。
見有人出頭,那些對紫玉笛有想法的人選擇在一旁觀望。
還有一些沒有想法的,也當做看熱鬨似的在一旁。
晏晏沒有坐在那個蒲團上,而是找明遠再要了一個蒲團,將自己的位置放在旁邊稍後一些的位置。
雙手掐訣結印,月華輪從手心中飛出,於晏晏頭頂旋轉這。
“請,鬥戰勝佛孫悟空!”
依然是金甲步雲履的打扮,看起來一點也不像佛。
可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那慈悲憫世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玄靜沒想到晏晏還有這樣的本事,驚得看了晏晏好幾眼。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猴妖!”
立刻傳來嘈雜的聲音。
晏晏瞥了那裡一眼,高聲道:“他乃鬥戰勝佛!不是什麼猴妖!眼睛瘸了嗎?”
孫悟空卻拍了拍晏晏的肩膀,笑道:“孫悟空是我,鬥戰勝佛是我,猴妖亦是我。既然都是我,就沒有什麼好反駁的。”
晏晏撇嘴,想要反駁他的話。
卻見孫悟空突然笑道:“我很高興。”
之前,都是他們護在這小丫頭的身前。
現在,這小丫頭竟然也會擋在他前麵,替他出頭了。
回去一定要跟哪吒好好說一下,爭取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描述得清清楚楚。
玄靜可不是那些會將孫悟空看成猴妖的人。
他看得清清楚楚,眼前這人雖然形如猴子,可身上卻帶著佛光。
甚至比他見過的高僧佛光更盛。
就像是……玄靜的目光落在蓮池中間的那朵金蓮上。
就像是金蓮第一次出現的時候,那陣佛光。
猶如真佛臨世。
玄靜起身,朝著孫悟空合十一拜,“這位大師,如何稱呼?”
孫悟空鮮少被人這麼稱呼,覺得有些新鮮,便道:“姓孫,便稱呼我孫悟空就好。”
“悟空……‘空者,理之彆目,絕眾相,故名為空。’好啊!”
玄靜眼前一亮,再結合眼前這猿猴模樣的人,就更覺得奇妙了。
佛教其實許多典故都有以猴說法的例子。
猴子與佛教,其實有著密切的淵源。
玄靜覺得,今日的論道,隻這一露麵,他便已經在下乘。而今日過後,得到更多的,想來也隻有他了。
隻是玄靜不明白晏晏之前那句,問:“何為鬥戰勝佛?”
孫悟空坐在蒲團上,看著晏晏在一旁泡好的茶,滿意的點點頭。
這才對玄靜道:“天上天下,唯我獨尊。自觀自在,守本真心。②便是鬥戰勝佛。”玄靜一怔,連忙又問:“如何得‘我’,如何成佛?”
孫悟空笑了,“所有至親,莫過自守於心。若識心者,守之則到彼岸。迷心者,棄之則墮三塗。故三世諸佛以自心為本師。了然守心,則妄念不起,則是無生。③”
玄靜越聽,眼前越明朗。
到最後,直接都不需要玄靜問,孫悟空直接開始傳佛法。
儘管他穿著的是金甲,卻比一旁袈裟者更有佛性。
頭上的雉雞翎隨著他的動作而動。
你說那是猴,卻不會再說那是妖。
而原本對紫玉笛都帶著念頭的那些人,也漸漸被孫悟空口中的佛法吸引,紛紛看了過去。
唯獨在轎子裡的晏流雲怒不可遏。
她之前開口,本來也不是非要得到那紫玉笛。
她也說了,有緣人的手中,紫玉笛才能發揮出是全部的作用。
晏流雲再自信,也沒有自信到,自己就是紫玉笛的有緣人。
之前師父曾經和她說起過。
紫玉笛的有緣人多是世上奇人,若非是紫玉笛自己的選擇,旁人是無法控製分毫的。
她來西涼州,為的是金蓮。
而不是其他的東西。
主次還是要弄清楚的。
在眾人沒有注意到的時候,蓮池中心的金蓮仿佛也沉浸在了孫悟空的佛法中,含苞待放的金蓮。
正在一點一點的打開它的花瓣。
“……百千法門,同歸方寸,河沙妙德,總在心源。④”孫悟空說一段,突然聞得一陣清香,回頭一看,笑道:“看來,我是該走了。這金蓮已開,總是不好留下搶了你們的機緣。”
如果孫悟空在這裡,那金蓮給予最多的佛緣,隻會是孫悟空。
可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得了這裡的佛緣,其實對他自己沒什麼好處。
倒不如現在離開,得一份功德,和這個世界因果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