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楊戩是一直關注著晏晏身體的那個人,最是清楚她的情況。
雖然不明白晏晏為什麼還沒有醒過來,卻知道她現在身體上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魂魄也安穩,靈脈沒問題。
那就隻能等著晏晏自己醒過來了。
“你著急也沒用。”楊戩示意哪吒坐下來,“知道你擔心徒弟,但是你這麼著急也沒用,若是不行,就回去。”
哪吒搖頭,磨了磨牙,說:“我要是走了,回不來了怎麼辦?”
天庭沒有哪吒,多的是神仙。
可徒弟沒有了他這個師父,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他上千年來第一次收徒弟。
當師父的連個東西都沒有送出去,徒弟就生死未卜,哪吒並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
知道哪吒在擔心什麼,楊戩也沒有再說。
隻是看著躺在床上陷入沉睡的晏晏,眉心微蹙。
——
無妄海。
溫紅衣並不知道外麵的消息,但是眼看著謝嶼在石林裡被困的時間越來越長,也坐不住了。
“謝嶼,再這麼拖下去,還不知道會怎麼樣。我不放心晏晏。如果不是我沒有保護好她,也不會看著她被金蓮吸進去。”
溫紅衣起身。
謝嶼是他的好兄弟,但晏晏也是他的朋友。
如果一直在這外麵守著謝嶼,那晏晏怎麼辦?
石林中傳來謝嶼的聲音,“晏晏已經沒事了,不過她此刻需要這個。”
話音落下,石林中飛出一個小玉瓶。
玉瓶是萬年寒玉製成,可落到溫紅衣手裡的時候,卻熱得發燙。
“這什麼東西?”溫紅衣握著玉瓶,皺眉道:“你既然可以送東西出來,為什麼不自己出來?”
“你快去吧。晏晏在西涼州白婁城。”
隨後,裡麵便不再有謝嶼的聲音。
溫紅衣等了一炷香的功夫,還不見謝嶼有聲音傳來,沒辦法隻能離開。
“待晏晏那裡平安,我再回來。”確定晏晏沒事的話,溫紅衣自然要回來守著謝嶼。
石林中,謝嶼被困在蒲團上。
長發披散著,隻以一根發帶束起幾縷頭發,穿著黑底金紋的長袍,顯得有些弱不禁風。
“那可是日精!你舍得?”在謝嶼的對麵,端坐著一位麻衣老者。
進入石林之後,便是這位老者一直困著謝嶼。
老者對謝嶼的態度很奇妙。
忽而可惜,忽而憤怒,又忽而尊敬。
老者自稱是這島上的主人,留下的不過是一點殘魂,隻等有緣人來取走屬於他的東西。
可如今沒了日精,那東西便取不出來了。
這一點,老者跟謝嶼說過。
“沒什麼舍不得的。沒有那些,我這些年來一樣過來了,不是嗎?”謝嶼坐在蒲團上,一點也沒有被困之人的樣子。
仿佛就是來這裡坐坐,跟對麵的老者聊聊天。
麻衣老者覺得有趣,坐在茶桌前泡茶。
抬手間,這石林周圍的環境就變了。
這樣如夢似真的幻境,謝嶼上一次還是在山河社稷圖中見過。
也不知那吞星獸如何了。
老者見謝嶼竟然還有空出神,好笑的說:“放棄日精,你就拿不回你真正的命格,你舍得?”
“舍得。”
“不後悔?”
“既然做了,就沒有什麼好後悔的。”
“若是我告訴你,你就算是給了那女子日精,她日後還是會死呢?”麻衣老者泡茶。
茶水從壺口細細涓流一般落入茶盞中。
茶湯清澈,可以看到杯底的竹葉花紋。
“這世上原本無她。不過是日精月華、山川萬物,加上一縷天道精魄才有了她。她生來,便是這個世界的生機。”
放下茶壺,周圍生機盎然的景致一變,化作漫天黃沙。
風吹過,露出黃沙之下的人骨。
層層疊疊,觸目驚心。
謝嶼卻好似沒有看到這一幕,隻笑著說:“她確實是生機。”
如果不是晏晏,他還不知道要渾渾噩噩被命書欺騙多久。
玉林兩家會死傷無數,逐漸敗落。
衡兵城會滿城荒蕪,成為空城一座。
莫家更是會被旁人竊取,莫霓裳黯然死去。
她怎麼不是生機呢?
謝嶼斂下眸子,原本清雅的眉宇間閃過一絲偏執。
這個世界,永遠都需要生機。
“日精,我給便給了。沒有你說的命格,我也一樣找了過來。”謝嶼再抬眸,麵對老者的疑問,表明自己的態度。
對於給出日精這件事情,他並不後悔。
那個命格既然從他出生的時候就被剝奪了,哪怕是旁人設計,那也不屬於他了。
現在給了他一個選擇的機會。
謝嶼自己選擇了放棄。
“前輩,這些天來晚輩也想了許多。”謝嶼覆手間,周圍環境再變。
他們好似置身於鬨事中,耳邊都是小販們買賣東西的聲音,還有孩童哭著吵著要家裡人給買一支糖葫蘆吃。
再一抬手,景致再變。
郊外的農田裡,農民們熱火朝天的割禾苗,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
最後一覆手,他們又到了山間。
遠方的人們扛著石料,喊著號子爬上山,隻為了建造一座可以過河的大橋。
有了橋,來往的人便能更快的到達對麵。
這橋,連接的是一端,與另外一端的接觸往來。
“神之力,可移山填海。”謝嶼道:“可人之力,亦無窮無儘。”
“那可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位置!”麻衣老者忍不住站起身,詫異的看著謝嶼。
他怎麼也沒想到,謝嶼會說出這麼一番話。
“為神為人,隻在一念之間。如今的謝嶼,已經是我最想要的模樣了。”謝嶼手掌一合,周遭幻境崩散,他們又回到了石林中。
老者聽得眼神恍惚,怔然的坐下,看著杯中的茶水,不由沉思起來。
——
哪吒和楊戩也不知道此刻正有一個大冤種滿世界的跑,隻為了避開太微垣的追蹤,將日精送到西涼州。
溫紅衣就納悶了。
他和謝嶼不過是在那個荒島上幾個月,怎麼晏晏就能惹出這麼大的事情?
天市垣所有星君隕落?
溫紅衣喬裝在客棧歇腳的時候,差點一口酒從鼻孔裡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