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村長應該是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不管是大槐樹還是棗樹,雖然看似凶猛,實際上隻要將它們的枝葉斬斷,快速衝出去就沒問題了。
隻是晏晏和謝嶼衝出村子的時候,身上依然沾染了不少大槐樹的汁液,渾身上下都透著植物的氣息,濃重得都有些刺鼻。
兩人出了村子,大槐樹就在一瞬間恢複成了最初的樣子。
棗樹也似乎回到了陳村長的院子裡。
地麵的晃動也停了下來。
晏晏看著眼前的村口,實在是想不明白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
村裡人,都是鬼?
“按照陳村長剛才說的話,你走後村裡發生了一些事情。而這個事情,很有可能就是……”晏晏想到從陳村長家出來看到的那一幕,有些說不出話來。
那些人身上都沒有明顯的傷痕。
至少他們這麼匆匆一眼看過去是沒有看到的。
謝嶼受到的震驚才是最大的。
當年的小村莊與世無爭,又因為在山坳裡,村裡的大小夥子娶親都是難事。
村子會遭到這樣的屠戮,以及陳村長對他的態度,顯然是因為謝嶼的緣故才受此劫難。
“你說,會不會是你師父?”晏晏的頻率和謝嶼對上,兩人不約而同的忽略了山匪這些可能。
山匪搶劫村子,不會將整個村子都直接殺害。
他們可能更願意再養一養這個和外界接觸不多的村子,奴役原本的村民當他們的下人和長工。
而不是見人就殺。
老人小孩,男人女人沒有一個放過的。
“有可能。”謝嶼沉默了會兒,他不明白,如果真是師父,為什麼要對小村莊動手?
這裡生活的都是凡人。
他們甚至都不清楚謝嶼的名字,隻知道他姓“謝”,僅此而已。
就在他們站在村口疑惑不解的時候。
村口那棵大槐樹搖晃幾下,樹下竟然又出現了他們剛來的時候看到的那群孩子。
沒有畫完眼睛的稻草龍也整齊的擺在村口。
陳槐花帶著兩個孩子,就在槐樹下,笑意盈盈。
“這是怎麼回事?”晏晏都有些看不懂了,“幻境嗎?”
“不是。”謝嶼搖頭,“是執念。”
是他忘記了。
那顆大槐樹有通陰的作用。
大槐樹吸收了村裡人的執念,營造出了如今的生活。
至於為什麼隻有村口的小青菜長得好,村裡人都是種什麼枯死什麼。
唯一長得好的,隻有作為主要糧食的秧苗。
但就算是這樣,秧苗也隻是和村裡其他植物比起來好一點。
因為大槐樹又不會種地,它也隻能營造出這樣的感覺來。
村外就不是大槐樹的地界了,那裡的小青菜長得好,隻是單純的因為土地肥沃,日照也不錯。
“先去無名山。”謝嶼看了大槐樹下和那群孩子們玩的陳槐花,也不知想到了什麼,決然轉身,就要去無名山的草廬。
晏晏也回頭看了一眼。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剛才回頭看的那一眼,好像陳槐花也突然抬起頭朝著自己這邊看了。
“錯覺嗎?”
因為村子的奇特,晏晏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跟著謝嶼直奔無名山。
無名山距離村莊不遠,以兩人的速度,不過須臾就到了山腳下。
見謝嶼要拾階而上,晏晏一把拉住他,“你乾什麼?這個時候還來這一套?現在是一步一步爬上去的時候嗎?時間不等人!”
說完,拉著謝嶼上了月華輪,朝著無名山山頂的草廬直奔。
謝嶼離開幾年,草廬早已荒廢。
門口的籬笆也倒了一大片。
地上是各種野獸的腳印。
見謝嶼神色似有懷念,晏晏也沒有打擾他,而是自己開始在周圍探查起來。
要說這裡有多奇怪,其實也不儘然。
這裡就是一個最簡單的幾間屋子。
謝嶼的住所、謝嶼師父的住所以及一個藥房和一個用來待客的正廳。
最奇怪的地方可能就是,在草廬的後麵,似乎有供奉過什麼東西,隻是現在供台已經拆掉了,裡麵的石像也被不知道什麼野獸還是山腳下的村民人為所致,直接從脖頸處被折斷。
這也就導致晏晏左看右看,就是分辨不出這供奉的到底是什麼人,或者神仙。
謝嶼也收拾好情緒,走了進來。
見晏晏盯著後院看,也走了過去。
恰好看到了那個供奉台。
“這是師父當年留下的。不過他從來不帶我看這些,所以我也不知道這裡從前到底供奉的是誰。”
謝嶼也歎氣,重新回來,他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
其實將他從謝家抱走,師父就沒有隱瞞過身份。
是謝嶼從來沒有問過這個問題。
“這麼多年過去了,這裡就算是當初有什麼線索,現在都不知道還存不存在。”晏晏確定這裡沒有任何線索,情緒有些低落。
“看樣子,我們想知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就隻能去村裡找陳村長了。”晏晏道。
“是這樣沒錯。”謝嶼其實也不意外這個結果。
如果回到無名山就能查出線索的話,他也不會到前些天才意識到師父騙了他這件事。
不管陳村長到底是活人,還是死人,總是要再去麵對一次。
這一次,晏晏和謝嶼再次下山,站在村口並沒有著急進去。
晏晏看著那隻稻草龍,還有槐樹下不知疲倦的在玩耍的孩子們和陳槐花。
黃昏已至,月上梢頭。
整個村子的氣氛愈發詭異起來。
“有燭火?”晏晏扯了扯謝嶼的衣袖,便看到不遠處走出一行人,手裡都捧著一支蠟燭,或者油燈。
燭火下,那些人的臉蒼白無比。
為首的人,便是陳村長。
陳村長捧著一盞油燈,走到村口。
旁人似乎沒有看到晏晏和謝嶼。
隻有陳村長,看著他們,突然發出一聲陰惻惻的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