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母不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早已不是跟她海誓山盟的那個心上人。
為了溫家,為了權利。
他已經決心要舍棄一切。
溫滌塵愛妻子嗎?
顯然是愛的。
他可以為了和她在一起,放棄家主的位置。
在彆院的那幾年,溫滌塵也從未後悔過。
但隨著他回到溫家那一刻起,與妻子的感情就已經在對溫家的責任後麵。
待他知道了景和帝君以刀換劍後的磅礴力量和地位,溫滌塵的心動搖得更厲害了。
從前可以輕鬆的做出選擇,為了愛情放棄家主的位置。
或許是因為他不曾真正觸碰到核心權力,所以可以放棄得那麼果斷。
“阿衡,為了溫家!”
溫滌塵看著妻子,手中一握,長刀幻化出現在他手中。
一刀,落在溫母的肩頭。
“娘!!!”溫紅衣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甚至覺得自己這肯定是在做夢。
一定是在做一場噩夢。
否則,他怎麼會被父親綁起來?
父親又怎麼會對著母親動刀?
溫紅衣的聲音越大,溫滌塵下刀的動作也越快,他運轉全身功法,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己似乎已經進入了忘我的境界。
眼淚洶湧而出,可手下的動作也不曾停下。
溫母緊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呼痛的聲音。
唇瓣鮮血淋漓,隻一雙和溫紅衣一模一樣的眸子,眼底是奚落,是譏諷,是悲哀。
她雖然不是什麼絕頂高手。
卻知道,這世間萬物有自行運轉的規律。
要將妻子殺了才能提升的功法。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功法?
溫滌塵垂眸,恰好看到溫母的這個眼神,手裡的刀頓在原地,始終下不去。
與她相識相知相愛,溫滌塵從未在這雙眼睛裡看到如此複雜的眼神。
仿佛他是個跳梁小醜。
所作所為,惹人發笑。
“阿衡!”
溫母鬆開被咬得滿是傷口的下唇,冷笑著看他。
“呸!”
突然,溫母將帶著血的唾沫吐到溫滌塵的臉上。
溫滌塵緩緩閉上眼睛,再次舉起長刀。
院子外麵,溫家人都目不轉睛的看著。
當年溫襄垣以刀換劍失敗,帶著那個骷髏頭遁入天市垣。
他們想要親眼見證,溫滌塵的成功。
溫家,已經許多年沒有成功的以刀換劍了!
“少爺,您可要好好的看著,這是家主在給您上課呢!隻有拋卻這些沒必要的感情,才能做到真正的以刀換劍,您以後,也會有如此經曆的。”
旁邊道貌岸然的族老嗬嗬的笑著。
仿佛眼前不是在行殺虐,而是在建造一條康莊大道。
溫紅衣不傻,他一下就聽出了這是什麼意思。
連忙閉上眼睛,口中害怕的念:“我不看,我不看爹就不會對殺娘。我不看,不看,不看不看不看……”
然而,溫紅衣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溫滌塵之所以要將溫紅衣也帶來。
不過是因為如今溫家嫡係隻剩下溫紅衣這一條血脈。
若是自己失敗了,今日之事就可以成為溫紅衣日後對自己下手的必要條件。
當初製定這個計劃的時候,溫滌塵都覺得自己為了溫家,犧牲是如此之大。
“將他的眼睛扒開!”溫滌塵下令。
那兩個府兵用手狠狠扒開溫紅衣的眼睛,控製著他的視線範圍,逼著溫紅衣去看。
看著自己的母親是如何被父親一刀一刀的砍倒在地。
溫紅衣低聲怒吼,直到發不出任何聲音。
眼睛紅得滿是血絲,額頭青筋暴出。
看到畫麵,和他記憶中一家三口在彆院生活的畫麵,不斷的交疊。
他記憶中。
春日,父親和母親會帶著他去郊外。
父親帶他打獵,還為他做了一張小弓。母親在一旁看著,拿著手帕為他和父親擦汗。
夏日,他們一家三口會在夜裡看星星。
母親博學廣記,對每一顆星星的來曆和傳說信手拈來。
父親總是會在一旁十分誇張的恭維著母親。
秋日和冬日,他在一旁騎著小木馬,父母在窗下對弈。
從前的記憶對溫紅衣有多美好,如今的一幕幕就有多慘痛。
溫紅衣嘶吼到發不出聲音,臉色蒼白,眼睛紅得仿佛能滴出血來。
慢慢的。
母親沒了動作。
鮮血染紅了整個正廳,溫紅衣的眼裡,也隻剩下一片血色。
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
溫紅衣隻要一想起,這是母親身體裡鮮血的味道,再也控製不住的嘔吐起來。
一旁的府兵也嚇了一跳。
溫滌塵看著手中染血的刀,沒有理會在一旁痛苦的溫紅衣,也沒有去看地上沒有了氣息的妻子。
眼中先是不解,再是迷茫。
最後,化作不甘心和憤怒。
他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