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淩青：“……”
這會兒他已經在車裡坐著了, 本來是要去公司食堂解決午飯的，結果因為尤喃喃這一哭，食堂他是去不了了, 於是回了車上，等著她哭完。
見她哭得沒有那麼厲害了, 他才再次出聲：“哭什麼？”
“我……你不會懂的。”尤喃喃抽了抽鼻子。
實際上她現在根本就沒有鼻子可抽，也就是模擬一下這個聲音。
這麼一想又難過了，忍不住再次大哭了幾聲。
“沒有人會明白的嗚嗚嗚，這就跟死了之後本來應該去喝孟婆湯投胎的, 結果孟婆說她今天休息不開張！”
孟婆湯沒喝上, 她還被迫帶著前生記憶投了胎。
“如……如果有一天你變成了一個不是人的東西, 但你清楚的記……記得以前自己當過人, 你……你會怎麼辦啊？”尤喃喃抽噎著問道, 順便還打了一個哭嗝。
她很認真的在發問，隻是那句“不是人的東西”落在閆淩青和林策耳中總有幾分奇怪。
林策坐在駕駛座沒有吭聲, 閆淩青沉默了一下, 回答她：“既來之則安之, 倘若實在受不了……”
頓了一下，他加了一句：“早死早超生。”
“嗝~”尤喃喃一個響亮的哭嗝, 似乎是被嚇到了。
以至於後麵也沒再有哭聲傳出來。
閆淩青等了一會兒，見她確實不哭了，於是朝林策看了一眼，一直注意著後座動靜的林策啟動車子朝已經定好的餐廳開去。
一直到閆淩青吃完午飯回到公司，尤喃喃都沒有再出聲說過話。
以至於閆淩青在回到辦公室之後也沒有立刻開始工作, 他的目光落在隔壁那台電腦和平板上麵, 電腦和平板都沒有反應, 這意味著尤喃喃並沒有溜進去。
辦公室裡極度安靜, 好一會兒才有一道聲音響起：“在想什麼？”
“在想怎麼去死。”尤喃喃一本正經的回答。
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她當然知道，隻是一瞬間的情緒有點控製不住而已，閆淩青那句話說得對，既來之則安之，大不了早死早超生，反正她不會真的就這麼放棄的，還會繼續找回去的辦法。
閆淩青仿佛還能從那道電子音裡聽出哭過的痕跡，沒等他再說什麼，隔壁的電腦就啟動了，尤喃喃又打開了學習視頻繼續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
從電梯裡出來之後，江亦就和閆淩青分開走了，他開車去了療養所。
原本昨天尤喃喃就該出院的，但是張雪琴在找他商量過之後，兩人一致覺得讓尤喃喃再繼續住下去。
現在是暑假時間，前兩天林圩結束了補課之後，張雪琴就讓他來陪著尤喃喃了，而她要借著暑假人多的時候去景點或者動物園那些地方出攤。
左右一年六位數的錢不是白花的，療養所該有的都有，吃的也不會差，有專門的營養師看著，還有一個月五位數的看護在，倒是不用擔心什麼。
江亦過來的時候，尤喃喃和林圩正在吃飯，兩人各自坐在飯桌的一頭，埋著頭都沒有吭聲。
他一進來，看見這一幕笑了一下，問道：“怎麼了？是又吵架了？”
“沒有啊。”尤喃喃抬頭，朝江亦露出一個甜甜的笑，道：“江叔叔，你下班啦？”
江亦點頭，先去洗了手，然後才走過去，視線往尤喃喃碗裡一落，看見她夾出來扔在旁邊盤子裡的生薑和辣椒，不讚同道：“怎麼還把這些挑出來？你舅媽說你可是一醒過來就發了誓，說以後絕對不挑食了。”
“有嗎？我不記得了。”尤喃喃耍賴，嘻嘻笑著。
坐在她對麵的林圩抬頭往她這邊看，眉頭微微皺著。
尤喃喃轉頭看過去，問道：“林圩，你怎麼這麼小氣？不就是你剛來那天我沒有搭理你，你至於嗎？跟我生氣這麼久？昨天我生日，你連句生日快樂都沒和我說。”
她說完還哼了一聲。
“小圩肯定不是故意的，他是因為害羞不好意思說出口……”江亦笑道。
林圩已經收回了視線，沒有吭聲，繼續埋頭吃飯，隻是眉頭皺得更緊了。
尤喃喃輕哼了一聲，也收回了視線，轉頭跟江亦說話。
房間裡時不時能夠聽見兩人的笑聲，林圩隻偶爾抬頭往尤喃喃那邊看一眼。
等吃完了飯，江亦留了一會兒就站了起來，朝尤喃喃道：“我先回公司了，你和小圩想吃什麼就和看護說，彆瞎跑，好好休息，知道嗎？”
“江叔叔，我都快在這裡待的發黴了，其實我一點問題都沒有，可以出院了，真的！”尤喃喃神情認真，就差舉手發誓了，“而且，我開學就是高三了，我還想回去好好看書呢。”
“在這裡看書也是一樣的，咱們錢都交了，醫生也說你還得留下來觀察一陣，聽話啊，你想看什麼書，晚上讓舅媽給你送過來，或者讓我去給你拿，正好我待會兒要去你家一趟……”江亦收拾好東西。
旁邊林圩突然站了起來，朝他道：“我回去給她拿吧，免得她總喊著無聊。”
“也行。”江亦點頭。
於是林圩和他一起走了出去，留下尤喃喃獨自在病房裡坐著，笑眯眯的看著兩人離開。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林圩沒忍住回頭朝她看了一眼，正對上她一臉笑容的模樣，明明以前尤喃喃也總是這麼笑，他以前也沒覺得有什麼，可這兩天，他總覺得不對勁。
不隻是笑，是不管尤喃喃做什麼，他都覺得有點不對勁兒。
這也是他借口跟著江亦一起離開的原因，一出了療養所，林圩就朝江亦問道：“江叔叔，你有沒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什麼奇怪的感覺？”江亦啟動車子。
林圩緊皺著眉頭，抿了好幾下唇角才道：“我總覺得尤喃喃像是變了一個人。”
他話音還沒有完全落下來，刺耳的刹車聲就響了起來，車子還沒有開出停車場就緊急停了下來，江亦側臉看向林圩，神情緊繃著，問道：“小圩，你確定嗎？”
“我……”林圩想說自己很確定，可一對上江亦嚴肅的目光，他又不是很確定起來了，以至於遲疑了一下才慢慢道：“我不是很確定，畢竟她看起來習慣什麼的好像和以前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彆，但我就是覺得她和以前不一樣了，江叔叔，這會不會是因為她之前昏睡了太久，所以才會這樣？”
他很想從江亦那裡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可江亦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朝他道：“小圩，這段時間你多注意著點，但是彆讓喃喃發現了，免得她多想。”
這話一出，林許的心就沉了下來，他問道：“江叔叔，你們是不是知道些什麼？還是說我猜的是對的是不是？現在的尤喃喃和以前不一樣，感覺像是換了個人，可是……一個人明明樣子長得一樣，怎麼就會換了個人呢？你和我媽肯定知道點什麼，所以才串通了醫生讓尤喃喃繼續在這裡住著是不是？”
“怎麼可……”
“我都聽見了！”林圩怒道，他攥緊了手，胸膛起伏不定，“那天你和我媽去找醫生的時候我都聽見了！本來尤喃喃是可以出院了，但你們非要把她留在這裡！其實你們也發現不對了是不是？”
江亦又沉默了，車子裡隻能聽見林圩不穩的呼吸聲。
好一會兒，他才伸手掐了掐眉心，苦笑了一聲，朝林圩道：“我太久沒有見喃喃了，我怎麼可能發現不對？小圩，能夠確定喃喃到底還是不是喃喃的隻有你和你媽。”
“什麼叫尤喃喃到底還是不是尤喃喃？”林圩茫然又不安，咽了好幾下口水。
雖然他自己察覺到了不對，可當這話真的從江亦嘴裡也說出來的時候，他又覺得荒唐。
江亦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長歎了口氣，道：“事情很複雜，小圩，你隻要看著點你姐就好，彆的有我和你媽媽在。”
林圩眼睛都紅了，他到底還是個沒有成年的孩子，即便比一般的孩子都要獨立，可遇到這樣的事情他也會慌，還會害怕，更會擔心。
“現在的尤喃喃不是尤喃喃，那尤喃喃呢？她去哪裡了？她怎麼樣了？”他罵了一句臟話，咬牙道：“這傻子看個恐怖片都嚇得晚上不敢一個人睡覺，這他媽……”
“一切都還不確定。”江亦穩定了一下情緒，重新啟動車子，“小圩，你放心，如果喃喃沒事那就最好，如果……”
他聲音一頓，顯然是想到了那個最壞的答案，臉色難看了很多，繼續道：“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叔叔也會把她帶回來的，你彆怕。”
江亦開著車去了張家。
一進門，江亦問道：“小圩，你知道喃喃那隻橙色的小熊放在哪裡嗎？上次喃喃說那隻小熊發不出聲了，我帶回去看看，看能不能修好。”
他臉上帶著笑，而林圩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點頭應了一聲，從尤喃喃房間裡把那隻橙色小熊給找了出來。
橙色小熊已經很舊了，身上的毛亂糟糟的，連脖子上那個白色的蝴蝶結都已經有些破爛，但勝在乾淨。
林圩找了個紙袋將小熊裝好，給江亦帶走了。
……
江亦把橙色小熊帶去了公司，坐在工位上將小熊拿出來的時候頓時把其他人的目光也吸引了過來。
“這是誰的小熊啊？”賀栩腳下一點，坐著旋轉椅就滑了過去。
原本江亦的位置是在另一邊，但自從知道他就是阿U之後，賀栩就以老大的身份強行把兩人的工位變成了隔壁。
“這小熊有點年頭了，該不會是阿U你小時候的吧？”賀栩猜測著猜測著就笑了起來。
江亦搖頭：“不是。”
他將小熊翻轉過來，扒開小熊背後的毛，將藏在裡麵的一道細小拉鏈給拉開了，裡麵的棉絮頓時露了出來。
“這是乾什麼？”賀栩好奇的探頭，看見江亦伸手伸進了小熊的肚子裡，大概摸到了小熊鼻子的位置，很快從裡麵拿出來一個大概拇指大小的黑盒子。
緊接著他就把小熊遞給了賀栩，道：“麻煩幫我買兩節電池，電池盒在它肚子裡，試試看還能不能用。”
“哦好……那這個是什麼？”賀栩看看小熊，又看看江亦手裡的小黑盒子。
江亦卻沒有說話，直接打開了自己的電腦。
這時候其他人也跟著圍了過來，當看見江亦從將小黑盒子和電腦連接上那一刻，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賀栩一句臟話脫口而出：“臥槽！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