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挺好聽的。
這是背對著酒吧大門的我,對於那位注定要被我賴上的先生的第一印象。
能夠在酒吧豪爽的直接開一瓶羅曼尼·康帝,顯然身家頗豐。這很好。如果來者是一個失戀失業來酒吧買醉的可憐人,即使是我,坑起來也是稍稍會有一些不好意思的。
嘛,雖然說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改變決定就是了,但能夠良心不痛當然是最好的啦!
我調整了一下坐姿,務必要讓對方能夠看到我悲傷的神色。不能太刻意,要「不經意間」散發出一種讓人忍不住想要深入探究的憂鬱氣息。就像是釣魚一樣,把那位豪爽的先生勾過來。
這對我來說並不算困難。
導致我穿越的Cospy中,有一段我和織田作在酒吧交流的戲份。劇情中的「我」,實在是可憐到連我自己看了都忍不住唏噓。拿出當時的感覺來演,哪怕隻表現出三成來,想必也已經足夠了吧!
如果能順勢在眼睛裡蓋上一層碎冰似的水霧就更好了。仿佛淚光的存在,無疑會為「悲傷」增添一份說服力,也更容易騙取同情憐愛。
但很可惜,許久沒有演戲的我生疏了不少,一時半會兒沒能嫻熟的使用出這個技能。至於cospy,那種程度,隻不過是「日常」而已,遠遠稱不上「演戲」呢!
不過也沒關係。屬於我本身的、在年幼時甚至因為控製不當而引來許多奇怪大人的魔性魅力,搭配上備受歡迎的「有故事的憂鬱帥哥」的時髦人設——絕對不可能失敗的!無論是誰,都釣過來給你看!
啊,呼吸變了。
察覺到這一點後,我在心裡小小的比了一個v字。
果然不出我所料,這份超越常理的魅力依然存在於我身上。說到底,我之所以會被俱樂部拒絕,完全都是太宰的錯嘛!
“你這家夥……居然還敢出現在這裡。真有膽啊,太宰!”
誒?
“太宰”?
這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出乎意料的事態發展,讓我忍不住抬頭向那位似乎是將我錯認成太宰治的,原計劃中接下來幾天的飯票先生看去。
慢了一步。
呼嘯的拳風向我襲來,速度快得不
可思議。我尚且沒有反應過來,攜帶著巨大力量的拳頭就落在了我身上。
“嗚啊——”
從沒想過會被如此粗暴的對待,有意識以來從未經受過這種程度的傷害。劇烈的疼痛在腹部炸開,我條件反射般蜷縮起來。
從上午開始就不曾進食,經過了時空穿越和與芥川的對打而消耗甚大的體力,空腹飲酒……這一切都使得我的胃部格外脆弱。
被擊打後的疼痛讓我眼前發黑,短暫的失去了視物能力。隱約感覺到了眼中的濕意,不久之前還遺憾無法偽裝的「淚水」,此時卻在陰差陽錯之下真實的存在了。
啊啊……就知道會這樣。
正因為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一直都——
「活著」對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我無法體會到任何屬於生人的樂趣。對未來的憧憬也好,取得成功後的喜悅也好,亦或者是友情、愛情、親情,諸如此類的,我全都無法體會。
相反,活著的我,唯一能夠感受到的隻有痛苦。
我的痛苦源於「思考」。隻要思考就會痛苦。我無法控製自己不去思考,越是思考就越是痛苦。這種精神上的折磨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不斷將我推向另一邊。屬於亡者的那一邊。
其實我是期待死亡的。說實話,我巴不得碰到什麼需要犧牲自己拯救他人的情況。如果能以我這腐朽的生命為世界帶來一星半點的幸福,哪怕隻是挽救另一個人的生命,對我而言都是一種莫大的寬慰。
隻是很可惜,一直到我穿越,都沒有得到這樣的機會。
至於說自殺。我絕不會自殺。
我可以忍受精神上的折磨,卻對肉.體的疼痛很不耐受。哪怕隻是劃了一條一厘米長的小口子,都會讓我痛得想要哭出來。
自殺太痛苦了。要讓我自己施以自己痛苦,這是絕無可能的。
雖然同樣會痛,但那是不一樣的。為了做好事犧牲自己,最起碼在經受肉.體的痛苦時,心靈上還能獲得些許慰藉。如果僅僅隻是毫無意義的自己結束生命,除了疼痛之外是什麼也無法得到的。
「害怕疼痛」這件事,早就知道了,因此我一直有所注意,儘可能避免身體受傷。迄今為止,也一直都做得很好。
然而我萬萬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遇到這種事。甚至沒看清楚對方的麵孔,對於對方的身份也一無所知,就被一個陌生人猝不及防的打了一拳。
“好痛……”
真的好痛。
再小幾歲的話,或許會乾脆哭出來也說不定吧?
但是現在,作為成熟大人的我,遭受了這樣生平第一次的疼痛,居然還能在痛苦之餘冷靜的分析眼下的情況。
粗暴先生把我當成了太宰治,這個是顯而易見的。
考慮的我們之間還隔著從大門到吧台的一段距離,我又是基本背對著他、隻稍稍偏過身,連側臉都稱不上,這樣還能一眼「認出」我,看來暴躁先生對太宰不是一般的熟悉。
不過應該也沒有太熟——至少對於現在的太宰治不夠熟悉。內裡如何不說,武偵宰表麵上的氣質是輕佻的。而坐在吧台前的我,為了釣魚,可是做出了相當逼真的憂鬱模樣,和武偵宰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