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苑走出巷子的時候, 往後看了一眼。那裡的結界已經破除, 血腥味處理的很乾淨。這路段偏僻, 要過上好會恐怕才會有人發現去了。
回到茶樓,蕭竹還在津津有味的聽說書。連明苑回來都不知道,等說書先生喝口水稍作休息,蕭竹回頭一看, 見著明苑坐在那兒。
“小師妹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蕭竹問。
小師妹剛才說想要出去買個東西吃,蕭竹叮囑她幾句要小心,就自顧自的聽說書了。等說書先生都說完了, 才見著明苑回來。
“回來好一陣了。”明苑一邊說著,一麵嘴裡咬著糖,她哢擦兩聲就把嘴裡的糖球給咬碎了,被牙齒給咬的嘎吱作響。聽得蕭竹頭皮發麻。
“哦。”蕭竹也不疑有他, 她聽著說書入迷了就這樣, 旁邊發生什麼事也不知道。
“要不要吃點什麼?”蕭竹問,“山上的飲食太過清淡了,隻有到山下才有點好吃的。”
蕭竹說著摸了摸肚子, “對了, 小師妹喜歡吃些什麼呀?”
她記得小師妹喜歡吃酸甜的東西, 但這都是一些女孩子平常吃的零嘴兒, 平常用飯也看不出她的喜好, 都是膳堂裡做什麼, 她就吃什麼。
“有毛血旺沒有?”明苑說著, 又想起了那兩個人被刮淨血肉的, 猩紅的小舌舔了舔犬牙。
蕭竹看著明苑這樣,不知為何身上竄起一股惡寒。不過這個感覺一下就沒了。坐在她麵前的還是乖乖巧巧的小師妹。
難得下一次山,隻要不過分,自然是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玩什麼就玩什麼了。
明苑和蕭竹兩個吃飽飯,又買了些女孩子的東西。眼瞧著太陽落了一半,這才心滿意足的回了山上。
蕭竹和明苑兩個女孩子分享了一下自己下山買的東西。
蕭竹買了好些吃的,還有女孩子用的一些東西,明苑就是一些針線。
“小師妹買這麼多針線乾什麼?”
蕭竹看著買的那麼多絲線,什麼色都有,隻是紅色比較多,另外還粗細不一的針。看的蕭竹滿眼發暈。
“當然是為了做針線啦。”明苑臉不紅氣不喘的撒謊,“平常修煉磕磕碰碰的,衣裙容易破,所以買些針線到時候也好縫補啊。”
蕭竹哦了聲,點點頭說的也是。
正撥拉著,把給懷敏和懷真買的東西挑出來,明天一早就給兩位師兄送過去。
明苑突然感覺到有人闖入洞府範圍,出去一看見著是懷敏,懷敏神色焦急。見到明苑和蕭竹兩個人,眼裡的焦急神色才一鬆。
“你們原來都已經回來了,那就太好了。”
蕭竹聽得摸不著頭腦,“大師兄,怎麼了?”
懷敏的臉色很不好看,甚至白裡透青。像是遇上了什麼大事。
懷敏抿唇,“今日你們兩人下山,可遇見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明苑眨眨眼,“好像沒有。”
說著明苑就去看蕭竹,蕭竹也是一臉的莫名,她搖搖頭,“我和小師妹都在茶樓裡聽說書,都沒怎麼出去過。”
懷敏聽後,眼裡的最後的一點焦急也全然放鬆下來。
“大師兄,你等一下!”明苑急匆匆的跑到屋子裡,過了會出來,手裡提著兩個包好的盒子。
“這兩個是送你和二師兄的,都是一些藥酒之類,師兄們經常要執行任務,所以難免有個受傷。我特意到鎮子上最為有名的藥鋪買的。”
其實這些東西懷敏和懷真兩個也用不著。就算受傷了,甩甩手靈力就可以自動讓傷口愈合。用不著這些凡夫俗子才用得著的東西。
可是欠人情的滋味真不好受,乾脆買點小東西送他們。就算是用不著,她自個也能舒坦點。
果然懷敏的眼裡有了那麼點笑影。他接過來,“這幾天山下不太平,所有弟子除非必要,不然都在山門之內不準外出。”
“出事了嗎?”蕭竹一聽不能下山,頓時就哭喪個臉。
“是有大事了。”懷敏言辭之間躲躲閃閃,話都不說完。聽著似乎意有所指,但又讓人摸不著頭腦。
明苑倒是能猜到什麼,她乖順的答道,“好。師兄既然說了,我和師姐就乖乖呆在山上,除了修行之外,哪兒也不亂去。”
懷敏滿意的點頭。
倒是見著蕭竹哭喪個臉,懷敏知道這個師妹自小就是喜歡吃喝玩鬨的,小時候還能說一句年少不懂事。可是多一個乖巧師妹,就越發顯得這個師妹多不懂事了。
“外麵亂糟糟的,你還跑出去,彆讓師尊擔心!”
這話懷敏微微加重了點語氣,蕭竹聽得脖子一縮不說話了。
這個時候懷敏自然不敢放兩個師妹下山去。將近入夜的時候,山下有弟子過來,說上下鎮子裡死了人,而且死相淒慘,根本不像平常人下的手。
懷敏和幾個弟子下山查看,看到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大事不好。立刻稟告長老及其掌門。
那樣的殘酷手段,和殘留在屍體上的痕跡,完完全全的就是個魔門所為。
幾十年前玄風頂慘劇還在跟前,這個時候又正值正道盛會。誰敢保證魔門沒有在這個時候蠢蠢欲動,想要再上演幾十年前的那一幕,誰也說不好。
懷敏從掌門那裡回來,回頭敲打下麵的幾個師弟師妹,讓他們這段時日老實一些,不要到處亂跑。
議事堂內氣勢沉悶。
屍體已經從山下運來,帶著一股新鮮的血氣,血氣很淡若不是修士可能還覺察不到,掌門抬手把蒙在屍首上的布拉開一點,立刻丟了回去。
“是魔門。”掌門道。
下麵的那些長老神色大變麵麵相覷。
緊接著許多人都看向了齊霽。齊霽是玄風頂一役裡少數活下來的人之一,他不僅僅自己活下來了,甚至重創魔尊,如今魔門那裡隱隱約約有消息傳來,說幾年前魔尊已經重傷不治,魂飛魄散了。
若是魔門真的這個時候來襲,那麼能指望的便是齊霽一人了。
齊霽對旁人的注視視而不見,這些長老多數是在玄風頂之後,論資排輩上來,若是大風大浪,若論真才實乾,怕還沒有多好。更彆提修為。
齊霽從座位上走下來,他走到屍體旁邊,伸手翻開屍體上的白布,露出一具還帶著幾絲紅肉的白骨。
他眉梢一揚,眼裡並出幾絲神采來,多了幾分趣味。
齊霽仔細繞著那句骸骨看了一圈,“瞧著這骨頭還很新鮮,肉都還沒有發卷,是死於今日。”
他說罷又饒有興致的多看了幾圈,甚至將兩具屍骸上的白布全部掀開。
“肉是被人一點點剮下來的。”他說完,又添補了一句,“用的是很小的法器。”
齊霽說完搖搖頭,“應當不是法器。若是法器,殺這麼兩個人應當動靜很大,就算設了結界,血腥味也瞞不住。”
說著他伸手出來在骨頭上摸了一把,指頭上乾乾淨淨,“被吸乾了。”
這種手段他曾經見有個人用過,妖女殺人全憑借心情,若是心情好,或許下手仁慈一些留個全屍,若是心情不好,各種手段折磨,活剮隻不過是她最常用的而已。
齊霽側過頭,伸手從屍骨上撚起一根紅線,紅線吸足了血沉甸甸的貼在那裡。
“能召來魂魄麼?”
凶死之人,魂魄應當還在附近,若是能召來,也能問一問。
“魂魄已經散了。”
齊霽聽後,接過身後弟子送來的帕子,將手擦乾淨,轉身離開。
“閣主若是魔門此刻過來……”
齊霽站定,“山門有結界,而且門派之內有護山大陣,除非門派之內有人和魔門裡應外合,破了結界和護山大陣,不然不可能會偷襲成功。”
當年道源和魔門密謀,就是這樣讓那些魔門趁虛而入。
這個秘密隻有他和她知道。如今守著這個秘密的,隻有他一個人了。
魔門的人藏得再好,到底身帶魔氣,不可能通過結界。更彆提護山大陣。
他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麵色一鬆。
“閣主所言甚是。”
“就算是他們想要趁此機會,但魔尊已經幾十年都沒有出麵,那個魔頭行事從來都是囂張至極,當年受了那麼大的奇恥大辱,若是要複仇,這些年來,總歸有些動靜。但是不但沒有,反而魔門裡各自為政,完全如同一盤散沙。”
齊霽說著已經坐了回去,“這兩個或許是運氣不好,恰好遇上了魔門中人,所以遭了難。叫人抬下去好生安葬吧。”
“可是門內……”掌門斟酌著開口。
現在門派內有不少外麵門派的人。也要防備著這些人乘機尋事。
“這個我並不擅長。”齊霽對掌門一笑,“可誰人又膽敢在玄午山鬨事呢?”
齊霽並不想插手門派中事務,掌門的臉色好看了序許多。
名聲和修為都是齊霽占上風,若是門派中事,還樁樁件件插手,那麼他這個掌門也隻是個掛著名的掌門了。
“一切有勞掌門。”齊霽道。
說罷,他向掌門一禮,徑直離開議事堂,直接返回麟台閣。麟台閣靜謐的幾乎有些嚇人。入夜之後弟子們掛上靈燈以供照明。
齊霽這個實力的修士,目力強悍。有夜中視物之能。這些靈燈與其說是方便他,倒不如說是方便巡視弟子來的更貼切。
況樂已經在閣門處等待了。
遠遠的看著齊霽回來,她立刻下拜,“師尊。”
齊霽不喜歡師徒之間的這種往來,他對所謂情同父子的師徒之情並沒有多少在乎,也不放在心裡,對於弟子他該教的教,至於弟子對他如何,完全不在意。
善惡是非,不是他能控製的住。
他老早就和平元等人說過,入夜之後可自行安排,不必到他跟前來打擾他的清淨。
平元平鶴也都照著他的話去做了,除非有他的傳召,不然不會輕易出現在他麵前,倒是這個小徒弟每日裡晨昏定省風雨無阻。到了晚上還會在門口等他。
“我早說過,你們夜間可以自行去修煉。”
齊霽徑直走過她跟前,況樂看見白色的袍裾從跟前拖過,況樂對齊霽的冷漠早已經習以為常,也不覺得有什麼。
但凡大能多少都有些性格乖張,師尊這樣,已經是很好了。何況隻有這樣方能顯得她對師尊的孝心。
“可是這是徒兒應該做的。”
說著,況樂為齊霽端上才泡好的茶水。齊霽喜飲茶,而且於茶道上很有研究。況樂投其所好,苦練茶藝。若是入夜之後,齊霽不在麟台閣,她就先讓管茶水的弟子回去,自己親自為他烹茶。
茶水必須熱著的時候入口最好的,時日一長,就會失去了那股草木芳香的味道。變得苦澀難以下咽。
所以況樂必須時時刻刻的守在茶室,並且還得控製用來泡茶的水不能過燙,一旦泡茶的仙露過燙,就會讓茶葉香味儘失,甚至味道都會變。但是過低,茶葉的香味也出不來。
這是一樁不好辦的差事,如何拿捏住裡頭的訣竅,就已經夠讓人練個三五載的了。
況樂這些年苦練茶藝,到了這會終於敢到齊霽麵前,甚至夜裡還能把茶室弟子的差事給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