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苑兩腿打擺子。
齊霽這個瘋子, 瘋起來有多瘋她見識過。而且他展露出來的永遠隻是他的一麵, 不是他瘋的最高限度, 你不知道他下一刻是不是能更瘋。
沒有最瘋, 隻有更瘋。
她是不是暴露了?明苑心頭瘋狂的湧出這個想法。
明苑心下把自己做過的事都過了一遍, 回想自己露出什麼馬腳, 回想一遍, 愣是沒有想出來。
她看著齊霽的手停留在她的發髻上沒有挪動, 衣袖落下來,輕蹭到她的臉頰上。布料絲滑, 和齊霽這個人一樣, 都泛著一股冰涼。
那股冰涼從肌膚一路竄到心底。連帶著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他要是真的認出她了,會不會當街發瘋?和那日的幻境一樣,直接把她給拿鐵索給鎖起來吧!
這家夥什麼都乾得出來的!
明苑心驚膽戰, 渾身都微微顫抖。這一次要是再落到他的手裡, 恐怕她就真要哐哐砸地板了。
她的顫抖引起了齊霽的興趣,“你很冷?”
明苑瘋狂點頭, 齊霽卻沒搭理她,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發髻上。末了伸手一摘, 將那朵已經簪上去的茶花摘下來, 當著明苑的麵將那朵茶花在指間湮滅。
“醜。”明苑聽到齊霽嘴裡冒出這麼一個字。
明苑聽明白之後, 頓時陷入詭異的沉默裡。
這狗逼怕是又瘋出新花樣了。
明苑很乖巧的低頭, 隻是眼裡流露出些許委屈。這位委屈不是她心裡委屈, 而是給這狗逼男人看的。
齊霽能看出什麼, 她並不知道, 為了萬一她都不敢去試探,免得一不小心馬腳露了出去。
“你不適合穿紅衣,”齊霽頓了頓,“罷了。”
明苑平常穿粉色衣裙,但骨子裡還是喜歡熱烈如火的顏色。所以洛月送了這麼一套衣裙過來,她就換上了。
“弟子穿著……很難看?”明苑裝作一副糾結的模樣,過了小會小聲問。
“不難看,但也不好看。也罷了。”他說著轉身過去走在前麵。
明苑咬咬牙,跟了上去。她回頭一看,見著洛月站在原地,滿臉苦笑,抬手對她抱拳。意思是這一路他怕是不能陪著她,請她自己保重。
明苑暗罵了幾句,跟在齊霽身邊。
“閣主,平元師兄他們都沒事了嗎?”明苑在後麵跟著,過了好半會沒有話和他說,隻好隨便找個話題說。
“你難道一直沒有注意過?還來問我。”
明苑閉嘴。
這狗男人一會瘋一會高冷,瘋癲不定,比瘋子都還要難搞。
“你知道不知道,你和我的一個故人有點相似。”正當明苑睜著死魚眼,打算就這麼一路走下去,聽到前麵的齊霽道。
“太巧了,剛才明萊的少宗主也說弟子和他的一個故人相似。”明苑道。
明苑仗著自己走在他後麵,暗暗的翻了個白眼。
“你眼睛不好?”
明苑一個寒顫,支支吾吾的道了一句沒有。她這樣老老實實的跟在他身後,“閣主是知道今天這裡會有燈會嗎?”
她初來駕到,若不是洛月和她說這些,她都不知道。
齊霽是過來看她是否好好呆著,發現她不在房裡,故而一路找過來的。
他的計劃到了如今,不允許有任何一絲一毫意外,況樂不能有任何差池,可這個丫頭也是計劃的一環,不能有變。
所有的人,若不是在他的掌控之中,會讓他覺得不安,甚至有一種惱怒感。不在眼皮底下,他就有一種變數感。
這種感覺,讓他十分不適。
他向來不是站在原地等的人,既然不見了,自然親自去找回來。
“故人?”明苑一下心底又開始打擺子。
她滿眼茫然,望著他的背影。經過翻白眼的那一次,她算是知道這狗男人後腦勺生眼,不好在背後做小動作的。
“閣主的故人,一定是某位前輩吧。”
“前輩?算起來恐怕沒人願意稱呼她為前輩。”齊霽說著回身過去,見著她手裡捏著的糖葫蘆,“彆吃這種酸甜的東西,牙會壞的。”
明苑捏著沒動,齊霽見狀隻是一笑,“她脾氣不好,動不動就出手殺人。”
明苑跟在後麵默默聽著,她被手裡的糖葫蘆勾的受不住,低頭下來咬了一口,牙齒咬碎山楂果外麵的那層糖衣,咬在嘴裡咯吱咯吱作響。酸酸甜甜,是她最喜歡的味道。
對著狗逼她是真的有些扛不住了,必須要吃些東西,她才能繼續和狗男人周旋。
她恰到好處的哽了下,瞧上去似乎是被齊霽那話給嚇到了。
“這……這個我和那位前輩不像的。”她說著把嘴裡咬碎了的山楂吞下去。
齊霽心情極好的笑了聲,瞧著她手裡被咬了好幾顆的糖葫蘆,“難道不像?”
“你這小丫頭,瞧著乖乖巧巧的,可是一旦真的發狠起來,和她相比完全無不及之處。”
“那不一樣的,弟子出手除非是妖獸之類的,可沒有傷過人命。”明苑暗地裡一掐自己,一憋痛兩眼就蒙上了水光。
齊霽隻是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閣主這麼懷念這位前輩,好想見見啊。”
“很快了。”齊霽道。
明苑心下一轉,不知他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他話都說到那裡,她怎麼可能不知道說的就是她,可是分明她已經死了。
明苑轉過諸多想法,臉上還是一副懵懂模樣。
她默默又把一顆糖葫蘆咬在嘴裡,咯吱咯吱作響。
“閣主,聽說今日的燈會,可以買了燈放在水麵上,放燈的時候許願,不管什麼心願都能實現。”明苑不喜歡兩人沉默的氣氛。總感覺這麼悶下去,她自己也扛不住。
“凡人說的可笑話語,你也信?”
“弟子是聽少宗主說的。反正來都來了。總不好什麼都不做,就回去了。要不然來了也和沒來一樣。”明苑說著把最後一個山楂果咬到嘴裡。一串糖葫蘆就被她這麼在齊霽的背後給吃完了。
齊霽喜歡安靜,麟台閣裡也是安安靜靜。況樂在她麵前還曾經吩咐過好幾次,不要弄出聲響出來。她就是故意的。
齊霽回身過來,他發的發帶被風帶起來,夜風習習,青年眉眼被兩旁的燈光暈成了柔和的模樣。
“你倒是不擔心你師尊和大師兄了?”
“當然當心!所以我特意準備好了,要給師尊和大師兄放燈祈福!”
明苑說著,兩眼淚光盈盈。
齊霽看見這樣,忍不住嗤笑一聲。
明苑立即就怒了:笑什麼笑!
“想玩就直接說,不用遮遮掩掩。”他說完,發覺剛才她的那點相似,到了這會也不翼而飛了。
他剛剛來的時候,見著她一身紅裝,懷裡抱著一支茶花,就算樣貌上半點不像,可人站在那裡,活脫脫就像是她複生了一下。
不過這一下就和海市蜃樓一般,他出現在她麵前,她就立刻變回了原樣。謹小慎微,而且滿臉年輕女孩的傻氣。
她時不時如此,不過都不長久,最多一個時辰,最快一個眨眼,就立刻沒了她的半點影子。
以往他還能分得清,這丫頭和她不過是有些相似,也僅僅隻是有些相似。經曆過夢貘的夢境之後,倒是讓他分辨不清現實和虛幻的區彆到底在哪裡。
站在這丫頭麵前,他都有些分不清楚了。
“我才不是全為了玩呢。”明苑嘟嘟囔囔的給自己辯解,“我還沒有和閣主一樣脫道成仙,所以有點凡人的想法,不是很平常麼?”
齊霽剛要譏笑,想到這丫頭以後的路,話到了嘴邊罕見的吞了下去,沒有說出來。
“罷了,你愛去就去吧。”
“那閣主也一起來麼?”明苑不放過任何一個感化他的機會。
齊霽沒有作聲,明苑垂下腦袋晃了兩下,說了一聲弟子明白了。齊霽睨了她一眼,“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你若是想要去,自行去便可。”
這丫頭膽大包天的抬頭瞧瞧他,似乎明白他說的是真的,臉上露出一股輕鬆,連帶著眼裡都是惡作劇得逞的意味。
那樣子轉瞬間又和某個影子重合起來,齊霽在這丫頭樂顛顛去買燈的時候,叫住她,“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見著她吃驚又意外,但是在她的眼裡找不到半點因為他改變主意而起的喜悅。
剛才說的那些話,不過是隨便說說而已,說的情真意切,其實到頭來都是一口的謊話,小騙子。
明苑正打算甩開齊霽呢,結果給她來了這麼一句,她見著他笑的發冷,“閣主不高興嗎?”
她如今對齊霽已經有些失了耐心,原本她脾氣就暴躁,沒有什麼耐性可說。暴躁的脾氣一上來,甚至還會動手。
何況齊霽如今頗有些油鹽不進的味道,任由她如何諄諄善誘,他就是不為所動。不為所動也就罷了,他還能給她瘋的更厲害些。
明苑有些想把這狗男人的腦袋和對付翼逡一樣,直接給倒插到茅廁裡去。
“你不想我跟著你,是不是?”齊霽道。
這粗暴直接的讓明苑有些發懵,她下意識的想要否定,可見著他泛著譏諷的眼睛。點了點頭。
這下換齊霽發愣了。
“其實我也沒有想到遇到閣主,所以閣主就彆生氣啦,大不了下次出來,我和閣主說一聲。到時候一起出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