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苑感覺最近齊霽有些怪怪的。
平常齊霽對所有人, 包括掌門在內, 都是一副‘愚蠢凡人不入我眼’。似乎多看旁人一眼, 都是恩賜。
她平常接近齊霽, 齊霽也是拒她千裡之外, 還是她各種不要臉麵往上貼, 才得了他幾分好臉色。然後齊霽一發作起來, 那點好臉色也沒了。甚至她還險些沒了一條小命。
係統和她說, 如果她死了,會給她安排其他的身體, 就是年紀性彆不定。明苑無法想象自己頂著一個黑臉壯漢, 又或者六十歲老太。
就算她能拉著齊霽來一場兄弟愛,又或者超越皮相和年紀的祖孫愛。齊霽恐怕直接一劍捅了她,也不會給她接近的機會。
彆以為齊霽不在乎長相了, 狗男人們不管品性如何, 第一眼看的都是一張臉。
謝天謝地,齊霽留了她一條狗命, 可以讓她繼續苟下去。如果她真得一眼醒來成了個老太,不用係統出主意, 她直接一頭撞牆。
“今日感覺如何了?”明苑才從入定裡出來, 聽到身旁傳來一句。
話語溫軟, 猶自帶笑。聽在耳裡, 總有幾分若有若無的風情。
明苑在齊霽身邊五十年, 也沒有聽過他用這樣和她說話。
她聞言看去, 見到齊霽不知何時坐到了自己的麵前。入定之後, 不說閉絕五識,但對外界的感知的確降低了很多。所以她每逢入定,都要在洞府外布置上好幾層結界,如臨大敵。
她在齊霽這裡,沒有設結界。設了也沒用,齊霽想要進來,她就算設下百八十道結界,也沒用。何況也無人敢在齊霽的地界上撒野。
“閣主今天來了?”明苑對齊霽笑了笑。
齊霽坐在床前的繡墩上,他望著明苑,看到她的笑容。眼裡細碎的光如同夜空星辰閃動起來。
十六七的少女,天然一股嬌憨姿態。尤其明苑雙眼烏黑明亮,若不是齊霽早摸清了她的底細,也會認為麵前的隻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女。
齊霽忐忑的心因為她這一抹笑容而安定了些,他坐在那裡,眸光清淺。
他對明苑招招手,示意她過來。明苑沒有遲疑,直接下床,腳往鞋子裡一踩,甚至都還沒有穿好,就過來了。
她靈力修複靈台耗費了許多,走路的時候又因為走的太急太快,身體一個不穩,差點趔趄摔下去。
齊霽伸手一把扶住她的胳膊,握住她胳膊的那隻手微微一扯,隻需稍許力氣,她整個人就往他懷裡一倒。不管怎麼看都像是她在投懷送抱。
明苑後背是青年結實的胸膛,他手臂扶在她的手肘上,親切而不失分寸。倒是她一下就直接倒在他懷裡,倒是顯得她不懷好意,急著投懷送抱。
明苑立即反應過來,就要從他懷裡出來。她知道這狗比的毛病,對人疏遠的很,不愛被人碰。
好不容易他才對她有些笑臉,不能因為她摔了一下就摔沒了。
她才一動,手腕就被人握住,修長的手指搭在上麵。
明苑頓時不動了。
齊霽身上冷冰冰的,沒有常人有的體溫。明苑記得因為他的這個古怪的體質,以前在道源手下,沒少受其他弟子的欺負。
冰涼的觸感不是很好,她自己體寒,但還沒到齊霽那個地步。
“覺得冷?”齊霽見她瑟縮了下,輕聲問道。
“有點。”明苑抬頭。
手腕上的溫度,漸漸的泛出了些許暖意,明苑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下覺得他古怪了不少。
“我天生體寒,所以不管什麼人靠近我,都是覺得我和怪物一般。”齊霽探過了她的身體,沒有任何大礙之後,扶著她站好,但他扶著的站好,僅僅隻是將她扶著站好,依然沒有逃離他的懷抱。
他的手指依然還在她的臂膀上,以一股關愛的姿態攙扶著,虛虛實實著,看著還有幾分正經。
“你也不適應麼?”
他話語淡淡的,聽不出喜怒,似乎在說一些無關輕重的小事。
明苑搖搖頭,滿臉懵懂,“天生天養的,誰又能決定呢。何況人生於世,本來就不是為了討好他人而活的啊。”
那張櫻桃小嘴,一張一合,話語就從裡頭說出來。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
他的心因為她這話跳的更快,提醒著他,她是活的。他也是活著的。
“那些凡夫俗子,少見多怪。見得少了,就以為和他們不一樣的,就要排斥。這種人說白了,就是傻而已。何必把他們放在心上,耿耿於懷?”
明苑抬頭衝齊霽笑,“弟子若是在,一定把那些人的牙都給打掉了。”
齊霽笑出了聲,“那就不麻煩你了。”
明苑故作疑惑的挑了挑眉頭,隻聽齊霽繼續道,“那些人都死了。”
明苑飛快道,“那閣主就更不需把這些庸俗之人放在心上了。弟子也天生體寒,若是有人在我麵前說三道四?”
“若是有人在你麵前說三道四,你會如何?”齊霽接過她的話頭,垂首問道。
明苑見齊霽麵上眼中,沒有平日裡的漫不經心,明苑道,“我一定把他們的牙都給打掉了。”
齊霽笑出聲,他一笑起來,眼眸裡和化了冰的春水。
“果然還是喜歡打打殺殺。”
明苑見他今日心情不錯,小小的放肆一下,衝齊霽軟軟的笑,“可是除去這個辦法之外,弟子還沒想到有什麼彆的好辦法。”
她說著苦惱的托腮,“師尊一定會說以和為貴,師兄們肯定會出手,但閣主也知道,男人一旦動手,就不好收場了。那還不如我親自來,至少我是個姑娘,連我這個姑娘都打不過,還要學長舌婦在背後嚼舌頭,活該挨打。”
其實明苑想說直接拔了這些人的舌頭,讓他們這輩子都不能開口說話。
她說得出,也是這麼做的。
齊霽聽她談起清機真人還有懷真懷敏,眼底裡陰鷙一閃而過。
她此生認識的人很多,在她身邊的,也不僅僅他一個。齊霽一想到這裡,心頭一股不悅籠罩。
她不僅僅還有自己。
“你這話要是傳出去了,你師尊少不得要生氣。”
明苑笑的更歡了,挑了挑眉,“閣主才不會把弟子說的那些告訴師尊的,對不對?”
說著她直接去拉齊霽的袖子,輕輕勾住,左右搖晃了兩下。
明苑的親近讓齊霽笑了一聲。
明苑遲疑了下,“對了閣主,弟子的靈台應該好的差不多了吧?”
“怎麼?想走了?”
明苑搖搖頭,堅決否認,“沒有,隻是弟子這日日修行,想著這麼多日的辛苦,也應當好的差不多了吧?”
“你不想留在這裡?”齊霽俯身下來,他低頭下來的時候,清涼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臉上。
明苑迷茫的抬頭,“閣主想要我留在這裡嗎?”
齊霽眼睫微動,他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他想把她留下來,留下她的人,留下她的心。為此他特意為她準備了一個陷阱,讓她心甘情願的踏進去,而後套上他精心準備好的枷鎖,陪在他身邊。
他成了這樣,都是因為她,所以她也要為此付出代價。
明苑卻笑了,她滿臉苦惱,“平常閣主看起來,對弟子甚是討厭,”
齊霽眉頭一皺,還沒等他開口解釋,又聽明苑道,“但是閣主說,閣主從未討厭弟子。”
“隻要閣主不把弟子趕出去,弟子總願意留在閣主身邊的!”
齊霽的整個人似乎被人放在陽光下,溫暖的陽光普照下來。陽光暖意充沛,那股溫暖從皮膚上一路到他的心底。
明苑被齊霽呲打久了,莫說現在他心情好,就算還是以前那樣對她一張臭臉,她也要把臉皮一丟,直接嗷嗚撲上去。
“所以弟子真的就隻是想問問,弟子恢複的如何了。”
她說著滿臉羞澀,很是不好意思,“弟子都已經入定打坐這麼多天了,卻還不能摸索到自己恢複的如何。所以才問問。”
才怪!
明苑現在靈力已經不俗,再加上還有上輩子的經驗打底,她當然知道自己恢複的怎麼樣。隻不過是來試探一下齊霽。
她稍稍抬眼,見著齊霽的眼睫微動。和脆弱的,沾上了露水的蝴蝶翅膀。
齊霽抬手起來,“你若是想要好的快些,我倒是有辦法。”
明苑喜出望外,“真的?”
齊霽見她臉上笑容,她笑容發自真心,也感染到他,讓他也不由自主的笑出來。
“自然。”原本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落到她的手腕上。
清涼的靈力從脈門處流入。
“你靈力耗費有些過大,待會我再送藥過來,你好好修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