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苑撥弄丹藥瓶子的手稍微頓了下, 漫不經心的一句, “我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齊霽到底是不是人, 也不關心他是人還是妖, 齊霽是什麼, 她沒有半點好奇。
隻要他不死, 能掰回來, 能讓她好好回去, 至於他是什麼,她還真的沒有那個興趣知道。
“赤水女子獻……”翼逡坐在她麵前, 雙手抱胸, 滿臉的凝重。萬年之前的上古魔神,即使是翼逡,也不敢托大, 不然也不會和這妖女一道, 趕緊先把人給救走再說。
“旱魃不是好對付的,”翼逡坐在那裡, “老夫記得六千年前,那些神魔還沒有完全銷聲匿跡, 能對付旱魃的, 老夫記得都不是平常人。”
“凡人再如何修煉, 除非超凡脫聖, 羽化登仙, 不然怎麼能和神魔相抗。”翼逡說著兩眼陷入迷茫裡, “你那個姘頭倒是能和旱魃相抗。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凡人無法和神魔相抗, 神魔都是當年開天辟地的清氣和濁氣所化,凡人修為再深厚,對上他們,也不過是螻蟻一般,根本無法與其相抗。
他當初聽到這事就下意識覺得不對,過來一看,果然如此。
這種情形,哪裡是區區幾個弟子能處理的過來。照著翼逡看,就算把玄午山的峰主一塊叫過去,也未必能有轉變。
偏生齊霽卻辦成了。翼逡不得不懷疑齊霽到底是人還是彆的什麼。
“就是個男人。能是什麼東西。”明苑聽得有些不耐煩,她一條胳膊撐在那裡,曖昧的挑了挑眉,頓時就把翼逡這個千年老純情給逼得恨不得一下躲到角落裡。
明苑不耐煩的挑挑眉,“你管他是個什麼東西,他能把這事解決了不就成了。難道你還真想那個玩意兒沒人收拾的了。”
明苑說著嘿了一聲,“我長得這麼大,還沒見過神仙是什麼樣子呢?”
她說著看了一眼翼逡,“老智障,你見過嗎?”
明苑不過是逗翼逡玩兒,誰知翼逡竟然還真的很認真的想想,“太久了,老夫自己也不記得了。不過老夫那時候,沒這麼太平。”
“妖獸橫行,兵荒馬亂。”翼逡道。
翼逡隱隱約約有些記憶,全都是混亂不堪和血腥。
明苑也不問了。
她把東西分了下,翼逡看著,“妖女,我總覺得你姘頭對你好像很不一樣了。”
“以前他眼高於頂,對你說幾句話,就好像了不起了。這會倒是和你什麼一樣。”
翼逡不通風月,幾千年接觸的女人隻有麵前的妖女一個,而且可憐兮兮的被明苑泥石流衝的恨不得一根繩子吊死算了。
但他也看得出來兩人之間的曖昧,這個是原來絕對沒有的。而且照著他看齊霽的做派,他也不像那種輕易和下麵的女弟子曖昧往來的人。
“男人罷了。”明苑手上一頓,突然笑起來。
明苑手臂撐在桌麵上,支著下巴,“你當男人有多少節操啊?”
“我不是說了嗎,要是他認出我,你我兩個,現在就恐怕是被他給關起來了。不見天日的,還能坐在這裡說話?”明苑纖纖細指戳了戳自己,再點了點翼逡。
男人麼,不外乎就那麼回事。齊霽再如何,他也是個男人。
隻要男人,基本上就那麼回事。節操對他們來說,簡直如同天上浮雲,根本不值一提。隻不過齊霽本身眼高於頂,除非合他心意,不管再好他也不會讓人近身。
她也不知道他為何對她有些轉了性子,不過男人就那樣而已。反正隻要他能好好轉過來,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她都沒意見。
翼逡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可明苑說的,他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能把一個人關上五十年,翼逡都覺得這個比仇人都還要殘酷。若是妖女被識破身份,還真的如她所說,不能好好的呆在那裡,直接被關起來了。
“所以,不要想這些有的沒的。”明苑說著,又想到齊霽受傷吐血的樣子。眼裡水光閃爍,以手撫膺,深深淺淺的喘息。
虛弱的模樣,卻是出乎意料的動人。
明苑回憶起那兩場讓她燥熱又不安的夢境,不由得舔了舔唇。
夢境裡的觸碰真實的讓她有點分不清虛幻和現實。
肌膚的熱度和質感,還有他高高低低的嗓音,她現在想起來,幾乎是和真的沒有任何區彆。似乎她真的和他纏綿了兩次。
而且一次比一次暢快。
也托了這些夢境的旖旎,她還真的對齊霽有了些不可言道的心思。她本性就是肆無忌憚,喜歡享受。
齊霽夢境裡伺候的好,她現實裡也想要再次嘗嘗他的滋味到底是怎麼樣的。
這麼好的機會,就算是前麵有豺狼虎豹,她也要上。
機會都是可遇不可求,要是錯過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再有。
明苑想好之後,高高興興的把手裡的丹藥提去給懷敏他們。
從懷敏幾人那裡出來,她這才去齊霽那裡。
容家的那些長老都在齊霽那裡,和旱魃交手過的,還活著的,可能就齊霽一個。所以齊霽不見他們,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明苑過去的時候,容家的那些長老還在,那些長老對齊霽很是恭謹。此刻上古的那些邪物基本上都不見著了。就算有存於世的,不是不為人知,就是被鎮壓在秘境內。
明苑看著齊霽坐在那裡,臉色和沒受傷的時候一樣,不管神態還是言語,都瞧不出他半點不妥。
齊霽說了幾句話,靠在那裡,長老們都老奸巨猾,哪裡看不出齊霽已經無意和他們繼續交談的意思,也紛紛離去。
等到所有人離開。庭院外籠罩一層結界。
齊霽終於不複方才的風淡雲輕,以手撫膺轉身就半倒在椅子上。
“過來。”他手掌捂住胸口,眼睛定定的看著明苑躲的地方。
明苑立刻從藏身的地方出來,扶住他坐好。
她伸手出去,在他的胸口上下來回撫動順氣。齊霽就算受傷,也依然有料。胸前被她光明正大的伸手摸了個遍,那胸膛還是有料的,至少她伸手出去,感覺到和夢境裡毫無二致。
明苑倒是有些期待,他傷好之後,被她吃到肚子裡的滋味到底還和原來有沒有區彆。
他已經強撐了好長一段時日,明苑一來,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就靠在她的身上。
少女的身體柔軟馨香,他靠上去,原本緊繃的軀體漸漸的放鬆下來。
“閣主,”明苑伸手索性將他整個人半抱在懷裡,他的烏發落在她的懷裡,他靠著她,滿臉的虛弱。
“你去哪裡了?”齊霽緩聲問。
他從容家的那些人進來開始,就察覺到她不在這裡。一直等了一個多時辰,她才出現。
“來的容家弟子裡,有弟子的一個朋友。所以弟子就和他說了幾句話。”明苑說著,她低頭問,“閣主要不要到內室休息一下?”
她看到他臉上的原先的血色一下褪儘,蒼白如紙。他靠在她的懷裡,深深淺淺的呼吸,虛弱至極。
這樣的齊霽她已經有幾十年沒有看到了,看在眼裡越發覺得新鮮。
“是誰?”齊霽不答反問,他靠在她的身上,眼眸動了兩下,“是那個叫做容玉的弟子?”
他在麟台閣的時候,見著她和那個叫做容玉的弟子在一塊談笑。他能想起來的,和她關係親密的人,除去清機的那幾個弟子,隻能想到這個了。
“他竟然也來了?”齊霽麵上冰冷,沒有半點溫度,“在玄午山見到他,在這裡還是見到他。”
“我倒是沒從容家門主那裡聽說過,還有這麼一個能乾的弟子。”心頭的嫉妒如同毒蛇吐著信子,齊霽平穩的聲線裡透出一股隱秘的殺意。
她從來沒有和哪個男人親近過,除了他。
現在殺出一個年輕弟子來,年輕又俊秀,哪怕隻是平常的交往,他看在眼裡,也是怒不可遏。
“這個弟子倒是不知道。”明苑聽出他話下的那隱約的殺意,在心裡皺了下眉頭。
“但弟子讓他給弟子帶了好些丹藥。”明苑耐著性子和他解釋,“弟子不能告知門派裡,閣主受傷了。隻能托自己和師兄師姐們身上有傷,讓他帶些丹藥過來。”
齊霽靠在她的身上,感受到她身上傳過來的一陣陣暖意,她繼續道,“弟子從他那兒拿了東西,馬上就回來了。隻是見著閣主這裡還有許多人,所以就到師姐那裡坐了下。”
她的話語如同淙淙小溪,流入他的心裡。撫平了他的煩躁和殺意。
明苑見齊霽又閉上了眼睛,齊霽的情況頗有些不妙,她想的就是給他尋個清淨地方養傷,誰知道他這樣,隻要他在這裡的消息的一旦傳出去,就有人上門拜訪。門庭若市。
齊霽還得強撐,不能讓外人知道他已經重傷。有時候還得見一見那些人,這樣彆說養傷傷勢不加重就萬幸了。
明苑把容玉送來的丹藥送到齊霽唇邊,齊霽睜眼看到,伸手就推開。
“這些東西對我來說不管用。”
“怎麼會沒用呢,都是一些溫養靈脈的丹藥,雖然不會馬上好,但也有好處的。”明苑好氣的勸他,耐著性子和哄小孩似得,把丹藥再送了過去。
“我的傷,不僅僅是靈脈,更在精元,這個給我吃又有什麼用。”話才說完,齊霽一口血吐了出來。
這段時日,他體內的淤血斷斷續續都在吐出來,好事是好事,但看著齊霽吐血。明苑總有一種這狗男人馬上就駕鶴西去的錯覺。
他吐了血,更是虛弱了幾分,明苑清理了乾淨一切,她還拿了清露給他服用。
齊霽搖了搖頭,掛著嘴唇邊的血跡,靠在那裡。他強悍的時候,令人不敢直視。可現在也讓人心生綺念。
明苑在他背上拍了幾下,便宜占了下。出去給他熬藥。
齊霽坐在那裡看著她離開的背影。
直到她離開,他才咧開唇,笑了笑。他張開自己的手,手指修長而白皙,是最好的樣子。
她再活一回,和前生像又不像。她除去自己之外,甚至還有親朋好友。這是她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前生她除了自己,對誰都隻有明明白白的利用,和無儘的懷疑和殺意。似乎隻有她自己才是最值得相信的。
而如今她卻有好友。
他隻想她在他身邊,也隻想她眼裡隻能看得到他。可是她不願意,她有多烈性,他已經領教到了。她不想被關起來。
哪怕她會在他麵前慵懶一會,但她絕對會抓住一切機會,用性命來掙脫。
經曆過一次教訓,他學會稍稍放手。至少讓她心甘情願的留在他精心準備的牢籠裡。
明苑坐在院子裡,百無聊賴的守著麵前的藥爐子,爐子裡頭都是她從容玉那裡要到的靈藥。
齊霽這情況要閉關才行,可回玄午山,她總覺得有些不太妥當。齊霽和掌門的關係原本就微妙。以前隻是齊霽目中無塵,什麼事都不管。倒是相安無事。
現在齊霽所作所為,等於是一巴掌把掌門的臉給打掉了。回頭麵上相安無事,還不知道暗地裡要怎麼樣。
她守在那裡,過了會,把藥汁倒到碗裡。
明苑不會照顧人,熬藥還是在照顧清機的時候練出來的。
她端著藥碗進去,齊霽躺在床榻上。
聽到她的腳步聲,齊霽微微睜眼,明苑把手裡的藥碗送過去,“閣主。”
齊霽卻沒動,他臉上蒼白著,渾身上下都是一股脆弱的美態。
“我沒有力氣。你自己想辦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