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是有意惹閣主生氣的。”她說著,手指間扯著那塊雪白的布料。布料上看不出擦了眼淚,依然雪白如初。
“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明苑聽齊霽這話,滿臉欣喜抬頭,她重重點頭,應了一聲是。
“好了,我要運功療傷,你去給我護法,不要讓人來打擾我。”
明苑哪裡有不應的,直接應了,原本臉上的沮喪也消失不見,高高興興跑到外麵去設下結界。
等結界設下,她想起什麼,回頭過來和齊霽道,“閣主,弟子突然想起來,弟子的劍還沒帶過來,弟子先去把劍取來。”
說著她就要離開,被齊霽叫住,“來都來了,就沒有離開的道理。況且沒了那把劍,難道你就不行了?”
“這倒不是。”明苑下意識抓了下袖邊,袖子裡塞的都是她煉化過的紅線,其實她用紅線遠比用劍要順手。
齊霽見她站好了,沒有離開的意思,臉色緩和許多,“那就好好在這兒呆著。”
她帶的那把劍裡有劍靈,他有時候也見著她對著空氣張牙舞爪,不用猜也知道是和劍靈在鬥嘴,他不愛有人占去她太多的注意,
哪怕隻是劍靈,也不行。
齊霽入定,短了幾個時辰,若是長了,連著幾天幾夜都極有可能。從來沒有一定的時間。
明苑在外麵跟著坐下來,維持結界。
維持結界是一個不輕鬆的活計,明苑偶爾會偷點小懶,在結界裡頭注入更多靈力,然後自己稍稍靠在那裡休息會。
屋子裡有什麼動靜,明苑往屋內一看,見著齊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床上起來了。
“閣主你醒了。”明苑走進去。
齊霽對她點點頭,“天色不早了,你在這裡休息吧。”
此刻已經是深夜了,明苑搖搖頭,“不了,如今來了這麼多人,要是有閒話的話,也不好。”
說完明苑回去了,留下齊霽在那裡看著她的背影。
明苑回房之後,倒頭就睡。
翼逡老早入了古劍裡。
修長的身影從夜色裡慢慢顯出輪廓,在她身邊坐下。
他伸手出去,仔細的碰了碰她的額頭。
她睡的很熟,齊霽來之前稍稍用了點小手段,讓她睡的更沉。
愛一個人的感覺,當真很奇妙。他沒有被人愛過,哪怕是她,他也沒有從她感受到那股熾熱的情感。
原本他心裡想的不過是,隻要她能在他身邊長長久久,哪怕她不愛他,他也不在乎。隻要緊緊抓住她不放手,他就心滿意足。
可是人到底是永不滿足的,他對著她現在全新的模樣,又生出彆樣的期待來。
他想要她愛他,他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兩人重新開始。但她有可能再來一次也不愛他。
齊霽握住她的手,“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他願意和她重新開始,這麼多年,他他不知道她到底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可是隻要她喜歡,他願意去改。
“我沒了你,如同行屍走肉,感覺不到我自己原來還活著。”
他說著,持起她的手壓在心口上,“所以不要離開,不要走。”
他坐在那裡,屋內隻留有一盞油燈,昏暗的燈光中,他笑的詭異。
齊霽不滿足就這麼持住她的手,乾脆把整個人都挪到自己的懷中來。
“對你,我不會放手。”他蹭了蹭她的發頂。
他涼涼的體溫引起明苑在睡夢中的不適,她呢喃兩聲動了兩下,無意識的蹭了蹭他的下巴。和隻繾綣的貓兒似得,又沉沉的睡去。
按道理她不應該睡得這麼沉,可耐不住他用了手段。
夢貘渾身上下都是寶,尤其入睡入夢彆有奇效。他求而不得,患得患失。到了如今,更是不能放任她自由。
他緊緊把自己心愛的人抓在手裡的時候,她那麼慘烈的結束了自己的性命,所以這一次他較為溫和的對待她。
“你愛我嗎?”他低頭問。
她在睡夢裡,嗯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回答什麼,齊霽笑了。
他低頭下來,啄啄她的額頭,“我也愛你。”
齊霽知道自己的的確確愛她,愛到了骨子裡,於骨血之中徜徉。無論她愛或不愛。她就在他的心裡。不管用儘什麼辦法,她都無法從他的心裡拔除。
生死不能放手。
他想要用縛魂的禁術,將她和自己的魂魄結結實實的束縛在一起。這樣不管生死,他們總是在一起的。
在麵對旱魃的那一次,他給她下的結界強勁,卻是依賴他的生氣而生。
倘若他死了,那麼結界也會隨之碎裂。照著當時的情形,她絕對活不下來。
依照她的本事,打不過,的的確確可以逃走。是他切斷了她的生路。
“你可以當著我的麵,無所顧忌的去死。所以我也可以拉著你,和我一同赴死。”
“你可以丟下我,你如此絕情。可我還是愛你,不忍心留你一人在這世上。我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你我生死同命是最好的。”
齊霽哀婉的聲線,在昏暗的室內格外詭異。
他瘋了,他的的確確瘋了。
可是他瘋得又是這般甘之如飴。在這瘋癲癡念中,他似乎感覺到了一絲詭異的快意。
“是你把我變成這樣的,所以苑苑得陪著我,一直陪著我。為你的過錯贖罪。”
他抱緊了她,嘴唇碰了碰她的耳朵。
暖意從懷中傳來,她睡的很舒服,動了動,陷入了更深的睡眠。
齊霽感受到她此刻的舒適,愉悅的笑了起來。
明苑這幾天睡得都很沉,按道理她不應該這樣,她睡眠向來很淺,就算加上幾層結界,她也不至於睡成那樣。
可明苑把自己渾身上下,屋子內外全都翻查了一遍,也沒見著有什麼不對的。問翼逡,翼逡直接說不知道。
難道是因為齊霽在身邊,所以她感覺特彆的有安全感,睡的也格外香甜?
這理由連她自個都騙不過去。
明苑對著鏡子看了半天,鏡子裡的少女和平常比起來沒有什麼太大差彆,甚至因為睡眠充足,反而肌膚更加潤白,看上去真正的出水芙蓉。
“我說你也彆想多了。”翼逡躺在房梁上,“睡的好不是挺好的嗎?”
“劍靈不是不需要睡覺的嗎,你怎麼每次都跑到劍裡呆著?”明苑抬眼看向房梁上的翼逡。
翼逡哈了一下,“是不用睡。可是老夫盯著你睡覺算什麼事?”
明苑嘖了聲,她倒是忘記這也是個男人了。
她胡亂收拾了一番,出門去齊霽那裡,遇見懷真和蕭竹,懷真見著她迎過來,“閣主那裡今日有不少正道雲集,我剛才看了下,見著了很多彆的門派的長老和宗主。”
“對呀,好多人呢。”蕭竹在一旁搭腔,“我們以前在宗門的論劍會上,也沒見著那麼多人。”
蕭竹迷惑不解裡,又夾雜著興奮,她就喜歡湊熱鬨,見著熱鬨都恨不得削尖腦袋往裡湊。
就是兩個師兄擔心她在那麼多人麵前做錯事,不準她進去。
蕭竹看向明苑,眼裡放光,“師妹要不要去看看?”
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到了門口,就見著門口有玄午山的弟子把守。不用多說,肯定是從門派內被派過來的。
門口的弟子見著他們,不讓進去,說是很多正道大人物都在裡麵,為防萬一,閒雜人等不能靠近。
“我家小師妹也不行嗎?”蕭竹不死心,指了指明苑,“我家小師妹是閣主的半個弟子。”
蕭竹還要再說兩句,好增添明苑的分量,結果一下被人施了靜聲咒,張嘴說不出一句話來。
懷真生怕她嘴裡又冒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來,說一聲抱歉,直接把兩個師妹給拉走了。
到安靜的角落裡,懷真把蕭竹一頓數落。他們都還要千方百計的向外隱瞞自家小師妹和閣主的關係。蕭竹倒好,自己竟然還往外說!
要是外麵說閒話,那要一個姑娘家怎麼辦!
蕭竹被懷真訓的一個勁的往明苑身後躲。她身上的靜聲咒還沒有失效,張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好躲在明苑身後。
明苑是沒有什麼對於名聲的擔憂,她站在那裡任憑蕭竹往後躲。
師兄妹三人正鬨著,明苑見著況樂過來。
況樂的臉色不好,走到她跟前的時候,臉色更加難看,“師尊讓你過去。”
這下懷真和蕭竹兩個麵麵相覷了。
明苑隨便應了一聲,她道了一聲辛苦,抬腳就過去。
明苑走了之後,懷真和蕭竹都安靜了下,懷真反應快,“我家小師妹年少不懂事,在師兄們麵前,還請師姐多多照顧。”
況樂理也沒理,直接走了。
懷真看著況樂的背影,歎口氣搖搖頭。
況樂躲了起來,哭的傷心欲絕。她不懼千山萬水,過來找師尊,沒想到在師尊的眼裡,竟然是這麼個結果。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師尊那麼冷言冷語的對她,甚至連近身都不準。兩位師兄倒是說,隻要聽從師尊的話就可以了。
師尊以前對她也是冷淡,但對於她的靠近,也不會拒絕。如今,師尊對她冷若冰霜,連靠近的機會,都不會給她。
隻令她遠遠的站在那邊,不許她有一絲一毫的靠近。
師兄們並不理解她的心情,反而勸說她,這也不錯。她越發傷心。
“你怎麼了?”背後傳來清越的嗓音,泛著一股空靈,乍然一聽,和那個人有五六分的相似。
況樂回頭過去,見到穿著白衣的年輕男人站在她身後。
況樂有瞬間的恍然。
年輕男人猩紅的嘴唇微張,吐露出溫柔的話語,“剛才看道友在此,是不是有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