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彆說對不起好不好?有什麼不好解決的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我什麼都能做,我什麼都願意做……”
說著說著,聲音逐漸變小,近似臨近出航點卻絮絮叨叨的找不到船票的歸鄉人。
姚瑤閉上了眼,眼眶濕潤得似乎下一秒淚水就要決堤。
她聽著眼前人祈求的、帶著嘶啞的聲音,也不由得鼻尖酸澀。
“我們不能回去。”
她睜開眼,眼眶紅了一片,眼前青年的人影都模糊了。
“諾恩,我們是被‘盯’上的人。”
諾恩凝視著她,仿佛腦子已經僵化了,半晌才理解了她的意思。
姚瑤說的是“不能”,而不是“回不去。”
她知道回去的辦法,也知道那個世界的坐標。
明明勝利就在眼前了。
明明……
“那,有沒有能將我們身上的印記,或者是彆的什麼,抹掉的辦法?或者說我們隱藏好,再——”諾恩向前走了半步。
姚瑤搖了搖頭。
“一旦這樣做,我們馬上就會被發現。”
到那時候彆說是他們,連這個世界都容易直接遭到毀滅性打擊。
“我在帶著你穿越到這個世界來之前從‘外部’看過各個世界的樣子。每一個世界就像是巨樹上的一小片樹葉,將它們的根係掩蓋在不易察覺的最下方。”
“我們原本的世界在很下麵的位置。”
那是靠近本源的位置。
如果抽絲剝繭的被找到,到時候遭到毀滅的就不單單隻是一個一兩個世界那麼簡單的問題了。
這個世界的科技樹點得那麼奇怪,宗教四起,知識異常,甚至有不科學的精神力,也都是因為這個世界長在偏樹冠的位置,距離“外界”的恐怖最近,也最好入侵。
“那,有沒有不被發現的可能性?比如說剛剛好‘祂們’百密一疏……”
諾恩說得聲音都弱了,低迷開口。
卻不想,姚瑤反而說了句:“有。”
“回去大概率會被發現,卻也
不是百分之百,即便被發現了你回家之後,我們的世界也不一定會遭到毀滅性打擊。”
她話音剛落,諾恩就攢緊了她的手腕,他不自覺的用力,在她手腕上按出了紅印也不曾發覺。
“但即便出事的可能性隻有0.1%,我也不會去賭。”
姚瑤用力地眨了下眼睛,將淚意壓下去,眼角還殘留有水漬,語氣卻堅定不移。
“我不能因為我的一己私利,給我的家人災難。”
她承認她的自私,她並沒有太在意在那個世界的太多陌生人,但唯獨她至親的家人……
她永遠不可能靠近,讓對準著她後腦的槍轉向他們的方向。
諾恩意識到了她的堅定,緩緩鬆開了抓著她的手。
他兩眼放空,像是整個人被抽掉了脊梁,向後無力地跌了幾步,手扶在旁邊的長椅背上,原本停直的腰也佝僂起來。
冷風刺骨,穿透了他們的骨骼,刺在他們仍然保持跳動的心臟上。
“哪怕隻是讓我再看看他們,發條我還安好的消息……”
他攢起手,兩眼黑得看不到光,唯獨眼眶紅得出血。
姚瑤的沉默給了諾恩答案。
她明明什麼都做得到,卻又什麼都做不了。
“所以,就什麼都不能做嗎?”他問到近乎失聲。
“對不起。”
“你不要和我道歉啊?!又不是你的錯!你!”
諾恩突然怒起,卻又猛地變得無比無力。
他看著低著頭無聲無息,仿佛要和陰翳融為一體的姚瑤,遲半拍的意識到了她為什麼會在半決賽突破S級後失蹤了好幾天。
他苦笑了起來,看著這個現在比自己小了將近十年的女孩,對著這個曾經的救命恩人,他根本說不了任何苛責的話。
如果在當初的萬裡高空,她沒有伸手救下自己就好了。
如果他沒有活下來就好了。
那樣的話,他是不是還可以魂歸故鄉?
他這十年究竟在乾什麼啊。
“我不會放棄的。”
姚瑤看著他冷硬地說著,站起身來往她的身後走去,和她擦肩而過。
“不是隻有你能抵達那扇門,隻要我能看到更多的知識,就能找到兩全其美的回家的辦法。”
他的聲音消失在風中,轉瞬即逝。
諾恩離開了。
姚瑤抬頭看著萬裡無雲的蔚藍天空,無人機迅速飄過,似乎在巡視著地麵。
找不到的。
她心想。
如果不是因為奇點的產生,她根本就不會強行拉著諾恩來到這個世界。
門後的知識並非是能實現人類願望的許願杯,而是人類無法掌控的禁忌。
越是想要做什麼,反而越容易適得其反。
這種事情姚瑤在第一次打開門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現在卻不得不看著諾恩去重蹈覆轍。
隻是到那時,他能否接受這份殘酷的真相也不得而知。
姚瑤曲起腿蹲下,長呼了一口氣,雙臂抱住了膝蓋,按捺下心中升起的強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