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爾斯沃西·菲利克斯今年64歲,距離他當上總統已過去將近二十年。
今天,他一如既往地早上五點起床,進行半小時的鍛煉,然後去洗漱。
接著對鏡整理了足半小時的儀容。
外界總以為他有為他設計形象、整理儀容的化妝團隊,其實沒有,他隻是讓自己看上去更整潔乾淨而已,看上去比較乾練就足夠了。
一般情況下,他都是將自己往威嚴莊重上麵打扮,但今天不一樣——
今天的兒婿婚後第一次正式登門造訪。
不,這樣說好像還不夠嚴肅,應該說,是他的兒子終於以婚約為代價完成了挽留聯邦第一狙擊師士的任務。
他非常滿意。
以前他還跟妻子私下吐槽過這個小兒子叛逆,不聽話,不知道以後結婚會帶回來怎樣的人,希望不要太糟糕。
他表麵上裝成全然不關心,每次妻子跟兒子打電話聊天問到感情問題時,其實他都會豎起耳朵聽一下,不過,沒聽說到什麼有用的內容。
偶爾他會偷偷打聽一下亞瑟在所屬部隊裡的作風問題,看是否清正。
儘管他有對亞瑟耳提麵令,並且以自身為指導,敲打過亞瑟,告誡他,假如一個男人想要搞出一番事業來,那必是不會將亂七八糟的心思放在私生活上的,但是,誰知道亞瑟會不會真的聽進去?
幸好,打聽到的結果都是亞瑟潔身自好,從不亂搞,一心撲在事業上,每天除了出戰就是訓練。
妻子有時擔心地說:“這是不是太寡了一點?”
他都嗤之以鼻:“這個年紀正是搞事業的好時候,結婚嘛,不著急。”
妻子說:“你這話說的……倒是跟亞瑟回答我的一模一樣。隻有在嘴臭的時候你倆才像是親生父子。”
總統先生被噎了一下:“……”
燕雪山他之前親自見過幾次。
其實最早不是在軍隊裡,或許燕雪山自己已經記不得了。
是在帝都軍事大學。
他作為曾經登頂過聯邦師士排名的戰士,也作為聯邦總統,每一屆畢業典禮他都會參加。
而燕雪山是那一屆畢業生中的幾個代表優秀畢業生之一,他光是站在那就顯得卓爾不群。
這些將要被投入戰爭之中的最優秀的學生的資料,在來之前,他就已經看過一遍了,尤其是這個燕雪山,給他印象深刻。
他沒有單獨接見燕雪山,隻是統一對學生們發表了一番演說。
不僅僅因為燕雪山是罕見珍貴的狙擊師士,不知為何,讓他有種奇異的預感,比起燕雪山身旁那些個壯誌滿懷、熱血澎湃的孩子,覺得這個看上去冷淡漠然的學生將來必定會有一番成就。
起碼,會活下來,應該會活得比較久。
果然,他的眼光沒有出錯。
過了兩三年,他再去看,燕雪山換了幾任搭檔,但他本人還安然無事,而且個人實力節節攀升。
當時軍部機甲研究科學院交上來的兩個最受關注的狙擊師士,一個克裡琴斯,一個燕雪山。
燕雪山是半路殺出來的,在他進入軍校之前毫無姓名。
大家普遍更看好成名已久、名門出生的克裡琴斯,他卻覺得燕雪山更讓他在意。
再後來,燕雪山又一任搭檔戰亡,必須再換一個搭檔。
他聽說他的兒子亞瑟第一時間進行了申請,甚至還想辦法聯係了一些叔叔伯伯,急迫熱切地希望自己能夠跟燕雪山搭檔。
這讓總統先生感到很意外。
他甚至琢磨了小半天,心想,亞瑟不愧是他的親生兒子,跟他的眼光一致,才進入軍隊不久就選中了他看好的潛力股。
跟在燕雪山身邊準沒有錯,一定能得到很大的成長。既然他有這份向強的心意,那他不介意搭把手。
要麼變強,要麼去死,這是個勇敢決絕的選擇。
S級狙擊機甲阿爾忒彌斯的製造計劃由來已久,但是一直沒有落成,直到布蘭登教授見到燕雪山的戰鬥之後,很快時間內,靈感爆發,很快就修複了之前所有的BUG,終於讓這一架月之女神機甲安然問世。
與之相對的燭龍號也應運而生。
由此之後,S級機甲的製造變得比以前順利了許多,一對又一對的雙子機甲被製造出來。
接著,就是選駕駛員了。
而在機甲駕駛員的選擇上,他們很大程度上也參考了機甲師的意見。
阿爾忒彌斯的“父親”布蘭登教授的意見沒有過動搖:“她是屬於燕雪山的。”
燕雪山自己本人對被選為駕駛員而感到幸運,但他不知道,他本來就是靈感之一。
閒下來的時候,隻作為亞瑟的老父親,高爾斯沃西會想,要是亞瑟沒遇上燕雪山會怎樣呢?
憑那小子的倔強和毅力,或許還是會成為一位實力強大的師士,但應當不會像現在這樣強。
時也,運也,命也。
沒有或許,一切都是必然,可能從他們相遇時,命運的齒輪就已經嚴絲合縫地扣緊轉動。
無論從家庭層麵,還是從國家層麵,甚至從個人層麵,他都相當滿意亞瑟的擇偶,為此,覺得稍微有那麼一點點喜歡這個叛逆的兒子了。
起碼在眼光上,沒有比他的老爹差,選了全銀河係最好的伴侶。
不錯,不錯,非常不錯。
他在衛生間裡待了快半小時。
妻子特麗莎過來敲門:“親愛的,你怎麼還不出來?又閃到腰了嗎?”
“不是。沒閃到腰。”他輕咳兩聲,推門出去,說,“你看,我今天打理得怎麼樣?”
特麗莎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不是跟平時差不多啊?全銀河係找不出比你更英俊的老頭子了。”
他老臉一紅:“不是跟你開玩笑,你看看我這一身,會不會顯得太嚴肅?”
“你不是老說我神情嚇人嗎?”
“今天我不是當總統,隻是作為菲利克斯的父親見燕雪山,我想,應當要更親切一點才好。”
他不自在地屈指撓了撓鼻尖,說:“這不是第一次見孩子的伴侶嗎?”
妻子忍俊不禁,給他理了理衣領:“行了,差不多了。比起衣服發型,你隻要少瞪眼睛,少發號施令,就能顯得親切和藹了。”
他像是一隻被安撫溫順的大熊,乖乖點頭。
早上照舊處理公務,不過今天是在家中。
戰爭結束之後,他準備再坐個兩三年位置,在此期間慢慢將事務過渡給二把手,將人抬舉起來。
戰時需要他這樣堅定專斷、善於戰爭的總統,戰爭結束以後就不太合適了。
他還特地抽了兩個小時的空,親手用獨門秘方做了一塊烤牛肉。當年,他正是用這一道菜征服了妻子的胃。
之前他看過亞瑟在節目上的廚藝,覺得不如自己,他打算有空把這一招交給亞瑟。
就在牛肉差不多烤好的時候,亞瑟帶著他的新婚伴侶燕雪山抵達首都總統府。
這是私宴,沒有任何媒體介入,沒有政治含義,並不對外公開。
兩人都穿著西裝。
並肩走過來的模樣可真養眼,可謂是男才男貌、一對璧人,太般配了。
總統聽見自己的妻子忍不住小聲地感慨了一句:“真是賞心悅目。”
他沒點頭,但心下也很讚同,甚至想象了一下,假如這兩人去科研所要個孩子,那該有多漂亮?
要是因為那一頭不太常見的鉑金色頭發,又是個身材魁梧的老頭兒,燕雪山一下子都沒認出來這是總統先生。
開始還以為是總統府的管家什麼的,等走近了,才發現是總統。脫下他標誌性的元帥服以後可真像變了個人。
整個人看上去沒那麼淩厲了,笑眯眯的,甚是和藹可親,一見自己,就笑得翹起胡子,簡單地打了招呼以後就讓他去吃飯,說:“來得正好,午飯剛剛做好,有我親手做的烤牛肉,你來嘗嘗味道怎麼樣。”
熱情的燕雪山有點無所適從。
該怎麼應對好呢?
本來在他想象中,這個場景應該要嚴肅很多,就像是他授勳那天一樣。
沒想到會這樣的家常。
燕雪山隻是禮貌地答應了幾句,回答“嗯”“好的”“謝謝”之類,他一向知道自己這樣子在社交場合是頗為失禮的。
所以,一找到空隙,他就小聲地問亞瑟:“我該怎麼做?”
亞瑟:“沒關係,你做你就好。他們知道你的病情,不會覺得你冒犯他們的。沒事,放心就好。”
安撫他:“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家人就應該要互相包容對方的缺陷。”
燕雪山雲裡霧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