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那幫子人,喝酒喝在興頭上,尤其是菜那麼好吃,又是這麼多年一起走南闖北的兄弟,一條腿翹在凳上,上衣一脫,越喝越來勁兒了。
哪怕紀翎為他們留的晚飯菜多,到了這個時候也不夠了。
紀翎把放在明天吃鯧魚和小黃魚都炸過了,打算明天吃之前再複炸一遍,再調味。
幾個人去翻開了紀翎放在紗櫥裡的鯧魚和小黃魚,嘗了一口說:“熟的。”
“拿過來,拿過來!”
魚沒有炸到透,因為之前是用調料已經醃過,所以鹹味兒倒是有的,吃吃味道也是可以的嗎?
幾個人把紀翎留著明天中飯的魚,吃了個乾淨,大半夜啪拉肚皮,才想著散場往外走,回首看去,一片狼藉,幾人麵麵相覷,老宋說:“要不咱們明天早點起來,一起幫忙收拾?”
畢竟叫人來燒飯,小紀那個媳婦,是因為人家老隊長怕小紀吃不消,所以就是買豬頭送的豬尾巴似的,沒出錢,可人家勤勤懇懇,把個食堂拾掇得乾乾淨淨,經過他們一折騰?
這麼一想明天早上一起來乾,心也就安了,各自拿了水桶打水。
“咱們也算是見過大世麵,成天吃席麵的人,以前有吃過這麼舒心的飯不?”
“還是宋主任想得周到,把這麼個人給叫來,還真是有兩手。以後吃飯問題解決了大家乾勁兒也足啊!”
“這個小子看上去瘦瘦小小的,怎麼會有這麼好的手藝?在這種地方還真是埋沒了。”
“聽我戰友說,他是爺爺奶奶出身資本家,他爺爺還是什麼大學裡的教授,解放前在江城的,五七五八年,他那個爸爸留下媳婦孩子逃出去了,他媽生下他就死了。資本家的家裡吃的東西,跟咱們一樣嗎?哪怕吃窮了沒錢了,骨子裡還是講究的啊!他奶奶傳給他的手藝吧?要不是被打成右。派,又是資本家的老底,能給咱們燒菜?”老宋掰扯著那些道聽途說的陳年往事,他倒是腦子還清楚。
後邊的人拿著牙簽剔牙說:“這麼好吃的菜,最好能帶回家給孩子們嘗嘗!”
這麼一說倒是說到了大家心坎裡,這個年代物資緊張,買啥子都要票證。自己在外是單位裡有補
貼,可媳婦孩子們在家,日子過得辛苦。
老張打完了水將勺子交給小林,側過頭對著老宋說:“老宋,這個飼料魚這麼便宜,能不能讓小紀幫忙做一些,咱們回城的時候帶些回去。”
這麼一說點亮了所有人眼裡的小星星,老宋站在樓梯口:“魚和調料咱們一起買,買來讓小紀給做了。反正也花不了幾個錢。咱們每個人每個月的夥食費不能超標了。”
反正魚便宜,調料的話,能花幾個錢?這麼一說幾個人都同意:“明天跟小紀說說,看他肯不肯?”
“我看行!”幾個人上樓去擦洗。
腳步聲吵到了紀翎,不過迷迷糊糊中也知道是幾個人喝酒剛剛散場,繼續睡覺。
四點半一到,老式的機械鬨鐘叮鈴鈴地響了起來。紀翎摸了鬨鐘起來,推開門,小奶狗,躺在陽台的角落裡,一下子撲到她的腳邊。她走進廁所間關上了門。
李致遠雖然睡得晚,可被紀翎的鬨鐘吵醒了,也跟著起了床,起床第一件事肯定是解決人生大事,平時一推就進了廁所,推不開了。
紀翎上完廁所,打開門,看見一個人,差點嚇得跳起來,定心之後說:“你再睡一會兒,著急著起來做什麼?”
李致遠被昨晚那個冒出的想法所困擾,卻也經過了心理建設,告訴自己就跟婷婷一樣,自己再疼婷婷,婷婷終有一天會遇到自己喜歡的人,會離開家裡成為彆人的妻子。紀翎也是一樣,自己護他幾年,他要是能夠有自己的一番事業,那也是大好事。這般建設好了,自己要用哥哥的心態來對待他:“跟你下去一起去收拾。”
“行啊!”
兩人洗漱了一把,下樓去。小奶狗腿短,爬不了樓梯,紀翎抱在身上,到了樓下,把小狗放到了地下。
往裡麵一看,真是滿桌的狼藉,昨天剛剛洗涮乾淨,看來又是一番大工程。
“我先揉麵,你燒熱水和粥,幸虧你下來!”紀翎過去倒了麵粉,化開了鮮酵母,揉麵發酵。
紀翎麵揉好,李致遠的那裡也燒了水,粥鍋已經燒開,兩人開始收拾桌子,把那些吃的骨頭全部清理乾淨,洗了碗筷,用熱水煮了。
李致遠又打了水,拖了地。紀翎看紗櫥裡就剩下昨
晚她放進去的排骨,其他東西一概沒有了。這群人?把她的半成品都吃了個乾淨。
她去拿了醬菜腐乳出來,看有一包開過的蘿卜乾,切了和雞蛋一起炒了。麵團也發酵好了,開始再次揉麵,做成一個個圓圓的饅頭坯子,放在蒸籠裡二次發酵。
老張敲門叫人起來,一起下樓來幫忙收拾,大家耷拉著眼皮,從外頭進來,裡麵早就被收拾地乾乾淨淨,桌上已經擺上了白胖的饅頭,還有一大盤的蘿卜乾炒蛋,小碟子裡放上了腐乳。
老張在那裡埋怨:“早知道昨天晚上咱們就收拾了!都是你們吃得糊裡糊塗了。”
紀翎笑了一聲說:“沒事兒,我們睡得早,起來也早,剛好我發麵,婷婷收拾。兩個人一起做事,也不孤單。”
老宋對著老張說:“咱們就是用了兩個人,就按照兩個人算工錢吧?”
“要的,要的!”老張連忙應下。
“那怎麼好意思,說好的!”
“不是兩個人乾活嗎?”老宋說道,“可以吃早飯了是吧?”
“對!我來給你們盛粥,你們先坐吧!”
紀翎盛了粥,李致遠拿著托盤端過來。
昨晚上喝酒的胃,配上這麼乾淨清爽的早餐,一下子起了食欲,掰開饅頭夾了蘿卜乾炒蛋,不停地在那裡翹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