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寒風蕭瑟, 枝頭點綴著瑩瑩白雪。
屋內二人呈直線對視, 劍拔弩張,誰也不肯往後麵退一步。
穿著女仆裝的傭人們暗暗對視一眼,機靈點的已經去找管家和後廚說明情況了,這兩位爺吵架, 最後還得他們最遭殃。
同時, 心裡又覺得這喬少是不是有病啊!一口東西而已, 不吃就不吃唄,又不是七八十年代窮到吃菜根。
不知過了多久, 三號抿著唇, 半張臉隱藏在陰影裡, 冷酷又無情:“你真不吃?”
“不想吃。”陸溪脾氣上來,九頭牛都拉不回。
現在這可不是意麵的問題,是男人之間的麵子。一點小事,弄的這麼不愉快, 青年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
“艸。”
他的心中有一頭紅眼野獸, 時時刻刻都在咆哮——抓住他,將他鎖入籠子, 讓他說不出反抗的話, 乖巧又可愛。
三號覺得自己對陸溪已經夠好了,給他資源, 溫柔相待, 哄他開心。結果呢?這人壓根就不領情,滿腦子都是沈子潼沈子潼, 要麼就是問他怎麼變成這樣了?
他是變了。
以前的他,可沒有這麼軟弱。
三號眯眼,骨結分明的手指在桌麵細微的滑動,頭頂的水晶吊燈明亮,卻射不進人們心底的陰暗之處。
人類對於危險,本能的有一種預感。
陸溪抿抿乾燥的唇角,迎著那人的視線,臉色微白,巨大的恐懼竄入心地。視線所及之處,甚至都開始變得模糊,觸感方麵,卻更加靈敏。室內溫暖如春,他卻如墜冰窟。
“你……到底是誰?”
陸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問出這句話,可是……它就這麼自然而然的,不假思索的從嘴裡吐出。
三號眉角一挑,暗暗的‘嘖’了一聲,將心底陰暗的想法全都收起,披上一層溫柔的假麵,偽裝的無懈可擊:“我是誰?你難道還不知道嗎?”
話畢,他轉身,假裝賭氣:“算了,不吃就不吃,我去休息了。”
不到絕路的時候,沒必要讓陸溪知道自己的身份。
那代表,他們二人之間,就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笑容燦爛深愛著自己的陸溪和被強製綁在自己身邊一臉絕望的陸溪。
前者努力爭取,後者是最後的無奈之舉。
強扭的瓜不甜,可總的先把瓜拿到手吧!
男人一走,室內近乎凝固的空氣總算是轉動起來。深吸一口氣,陸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額頭冒出點點汗珠,小腿竟然隱隱有點發軟。總有種……死裡逃生的錯覺?
管家和廚子趕過來時,隻見到了陸溪一個人。
二人對視一眼,略肥的廚子師傅笑的和善,將錯誤都攬到自己身上道:“陸先生,意麵的分量問題我會注意的,這一次真的十分抱歉,因為我的問題,給您和喬少爺添加了不必要的麻煩。”
“彆這麼說,不是你的錯,沒有必要。”陸溪苦笑。
分量多一點剩下來,總比讓人沒吃飽好。誰知道這一次喬越會突然發瘋,竟然管起剩飯來。
廚子再三道歉,和女傭一起把桌麵上的餐具收下去,管家見氣氛不對,怕多說多錯,安慰了陸溪幾句後,默默的退到一邊。
目光放空,大腦一片混沌。
自己剛剛那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會問出喬越是誰?
喬越就是喬越,還是那張臉,是那個身體,是那個腦海空間,他絕對不會認錯的。不是喬越……的話,那就隻能是沈子潼了,可現在的喬越和沈子潼的性格不太符合,贏了的話,沒必要互換身份隱瞞。
假設……不是喬越,也不是沈子潼。
陸溪為自己的瘋狂想法猛地打了個寒顫,心中不斷的否定,又不斷的再次肯定。
對!仔細想想,從元旦節前幾天打電話過去時略顯生硬的語氣,到後麵越來越奇怪的態度。假的永遠是假的,再怎麼模仿也變不成真的,那些細微的、不起眼的小破綻。
在腦海中不斷被挖出,細致到男人眼部的睫毛都清晰可見。
這個人不是喬越。
陸溪為自己的推測倒吸一口涼氣,小腿發抖,往日平和溫暖的二樓,突然變成了一張猙獰的血盆大口,像魔鬼。
冷靜!冷靜!冷靜!!!
使勁兒的掐了一把腿部的軟肉,尖銳的疼痛讓陸溪稍微清醒了點。
自從他能穿越到喬越的身體裡後,什麼唯物主義、社會價值和|諧觀,那都是狗屁!每日一穿,堪比玄幻劇。
而現在喬越身體裡的……就是除了他以外的。
第二個穿越者。
對方很明顯的在模仿喬越的行為,每天加班應是忙著滲透喬氏,免得露餡……對他冷淡,是…想分手?畢竟喬越是雙重人格,為人冷淡,沒什麼朋友,自己是對方的男朋友,每天住一起,又有腦海空間,有他在,對穿越者就是一個危險。
那之前的煞氣,對方是想……殺了他嗎?
永絕後患。
陸溪越想越覺得正確。
自己之前竟然還毫無戒備的接觸了他,和他接過吻,獨處一室,簡直毛骨悚然。
他默默的捏緊手機,第一個想法就是跑!跑的越遠越好,走到男人永遠找不到的地方。喬家的勢力龐大,是他這種小明星無法想象的,真的殺一個人,有一百種方法。
但就在抬步的一瞬間,陸溪停住了。
他走了。
那喬越和沈子潼怎麼辦?
即使臉色慘白,身子發抖,青年卻還是堅定的站在了客廳裡。他端起桌麵上涼透了的水果茶一飲而儘,冷意從喉嚨滲入五臟六腑,放下杯子時,由於抖的太厲害了,沒放穩,摔倒了地上。
有女傭注意到陸溪的不對勁兒,關心道:“陸先生,您還好嗎?需要為您請家庭醫生嗎?”
“沒事,我很好,不用擔心。”陸溪抿著慘白的唇,儘量的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逃避不能解決所有問題。
得儘快的……找到喬越他們的靈魂所在才可以。
回到房間,陸溪第一次將房門反鎖,插入了到塞不說,房間的窗戶也一再的檢查,確保一隻蚊子都飛不進來後,鼓起勇氣,想要進入夢鄉,隻有那裡,他才是最安全的,無法被傷害。
夜色濃深。
另一邊的三號怎麼也沒想到,陸溪會發散思維,覺得他是一個占有了他人身體的穿越者,畢竟這比第三人格更扯淡。
但轉而想想陸溪每夜的穿越,和沈子潼喬越以及陸溪居住期間,一直沒發現過其他人後,又覺得可以理解。
三號此時還在生悶氣,自己的好,對方不領情,反而整日念叨著另外兩位,讓他的心情日益暴躁,野望越發強大。甚至產生了怨恨的心理,大家都是同一天遇到陸溪的,憑什麼那兩個人格就好處都占儘了,他卻連點湯都喝不成?
地位上的落差感,身體掌控期那短小到可憐的時間,與他人不同透明的靈魂體……
所謂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變態。
三號他就……變態了。
今天陸溪到的時候,三號有意要冷著他,故意冷哼一聲,施加壓迫感,好讓對方來主動找他說話。但這人……今天有點奇怪啊?為什麼給他一種瑟縮的感覺。
靈魂團子陸溪蹦躂一下,緊張的想套話:{喬越,你是不是想和我分手,不然為什麼總是這麼找我麻煩?}
馬丹!怎麼問這個問題了?
藥丸。
三號嘴角一抽:{你怎麼會這麼想?無中生有。}
{那你總是挑我的刺做什麼?}
沒辦法,硬著頭皮聊下去了。
三號想想,最後為自己的占有欲找了一個非常好的理由:{我這是為你好,想讓你改掉壞習慣。}
陸溪:{……}不!你在說謊,騙子,不信。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睡覺了,晚安。}
{晚安。}
兩個心思各異的人結束了他們的尬聊,不知過了多久,陸溪覺得時間上差不多了,小心翼翼的叫道:{喬越,你睡著了嗎?}
等了一會兒,沒人回應。
又叫了一遍,還是沒人吱聲。
睡了。
陸溪鬆了一口氣,將自己的靈魂與身體相互連接,許久沒這麼做了,動作有些生澀。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出床頭的手機,想看看裡麵有沒有線索。
輸入喬越給的密碼。
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