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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浴室熱氣蒸騰,驀然伸出一隻指骨有力的手在玻璃上一擦,水霧凝集出來的水迅速滑落。
在露出的鏡麵裡,清晰地反射出了男人鋒利而俊美的五官。
貪燁眉宇間隱隱纏著戾氣,他微皺著眉,輕輕地喘了幾口氣。
熱氣讓他身上流暢的肌肉都變得紅嫩,動作間都是男性獨特的魅力。
後背的骷髏紋身仍然青黑森然,隨著動作隱約有水滴滑落。
四周都很安靜,在這專為黑漆花新貴乾部準備的貴賓房裡,所有的物件都低調奢華而不失禮數。
和某位冷血乾部的房間遙遙相對,彼此之間隔著數不清的房門。
浴室裡隻剩下水聲,貪燁一隻手撐著牆,思緒隨著熱氣任意飄蕩。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從埋伏冒老大到最後撞破黃三之間的每一個行動,自認為幾乎任何破綻,看凡涼的表現應該也是沒有看到全部。
他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臉,好在他提前把冒老大的手機藏在大廳裡了,不然剛剛一番搜身下來,他還真很難解釋他藏手機的動機。
從進入黑漆花到現在,他對凡涼的認識仍然止步於原地,有時候覺得自己摸準了,有時候又覺得還隔了點什麼,於是如身處迷霧般再也看不清。
那人有一種十分敏銳的直覺,做事也十分出乎意料,以前不知道有多少人栽在了他這種手段裡。
思緒輾轉反側後,那冷白的足和突兀的腳踝再次浮現在眼前,胸口還殘留著被拽住的感覺。
貪燁眼睛裡閃爍過一絲無奈,心緒複雜地輕歎了一聲,伸手關掉了開關,水流夏然而止。
他擦著頭發,走過房間大廳的時候往落地窗那邊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占據了全部的視野,隻有船艙最底層散發出微弱的光芒。
黑漆花的這艘貨船常年往返於他們的海上貿易路線,走的也是販賣違禁藥品、石油、紅酒偌大網狀運輸線中最短的那條。
凡涼說過這艘船是由貨船改成的遊輪,大體構造還是以裝貨為重點。
所以最底層是作為動力來源的電力機和燃油機,再上一層是大型貨倉,這次船上各種勢力帶來的貨物就被存放其中,甚至有可能在十年前,那段奴隸販賣流行的時段,船上或許還關押過從各處拐賣來的孩子。
他們的目光也曾經透過木板間的縫隙,以恐懼和無辜的眼光給予這片大海最漆黑的注視。
他把電腦擱在床上,戴上藍牙耳機,在鍵盤上看似隨意地敲了幾下。
一片黝黑中,淡色的光映照在了他專注的臉上。
好像卸下了白天那副偽正經的麵具,他的一舉一動都充滿著有跡可循的正常。
這是他今天一整天在各處放的監聽器。
監聽屏幕上顯示的電波不停跳躍,好似窗外暗潮洶湧的海麵,翻湧著將一切都推向未知的軌道。
他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最上麵的一條電波,除了環境的白噪音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波動。時間不算晚,這是已經睡了?
他倒是不知道某位的作息能正常成這樣。
繼續往下,振幅和頻率各不相同的電波緩緩跳動著。
小型監聽器還是很容易被人發現的,所以他放置的時候特彆注意了死角位置,考慮到最後還要進行回收,安置在船上監聽器數量也不多。
有一條電波沒有任何預兆地大幅度跳動了一下,貪燁摁了一下藍牙耳機,他記得這是放在樓梯扶手邊的一個。
而那個樓梯連接著廚廳倉儲室和貨倉。
這艘貨船上的船艙裡的樓梯總共都隻有五條,四條分布在首位兩側,前後間距一整個船艙的長度,這就是冒老大最後逃跑的時候並沒有選擇樓梯而是直接從破掉的窗口跳出的原因。
而第五條就是經過後廚,走過隔間,從最後麵的倉儲室下去直達貨倉和底部動力係統的一條樓道。
現在這條特殊的樓道在黑夜裡發出了響動聲。
貪燁靜靜地聽著耳機裡傳來的輕微腳步聲,接著是一道鐵片撞擊聲。
“都設置好了吧.......”
“嗯,我查看了好幾遍......”
腳步聲和人聲漸遠。
貪燁看了一眼電腦下方的信號標識,最剩下最後的小小一格。
他拿起手機給墩子發了條訊息,換上衣服之後打開了門。
將近淩晨,經過各層窗戶的時候,海上的涼風陣陣侵襲。
路過二樓的時候,貪燁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娛樂室,裡麵還有幾個黑手黨人在消遣,桌球的撞擊聲在深夜格外醒耳。
快要下樓到大廳的時候,迎麵還遇上了一個醉醺醺的男人,那男人懷中還摟著兩個女人,她們一邊輕聲好語安撫著醉鬼,一邊用嫵媚的眼光在貪燁身上流連。
本來可以從後甲板直接進去倉儲室,但是貪燁還是經過了大廳,走進了後廚,在細窄的道路裡通行。
後廚的門敞開著,幾個大冰櫃立在餐台後麵,洗乾淨的盤子餐具都月色下都倒映著奇異的光。
再往旁邊的一個隔間裡堆著各種各樣的高級食材,泡沫箱子都快堆上天花板了。
貪燁經過的時候甚至聞到了淡淡的橘子味,他往漆黑的隔間裡看了一眼,這到底是搬了多少上來。
守著貨倉的都是黑漆花的人,都在拐角處站著或蹲著,有的西裝革履一臉嚴肅,有的就套了個黑色馬甲蹲在地上。
看到有人從樓梯上下來,頓時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但是看到來的人是他們貪哥,表情從警惕到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