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摸著後腦勺,怕被廂內的人再聽見,這回便隻敢在心裡嘀嘀咕咕了。
***
馬車走得很穩,不過一會兒便到了。
“先生,到家了。”
張顏在車內應了一聲,隨後拿起書冊和水壺走了出來,眼尖地瞧見有一輛熟悉的馬車也停靠在不遠處,心裡暗暗罵了一聲。
“這老不死的,又上來打秋風了。”
像是要印證張顏內心的想法,還沒等他回到主院呢,隔遠遠的就看到有一白發老者在湖心亭裡躺著。
他沒好氣地走了過去,一把掀開白發老者臉上的白紗。
“蓋什麼蓋呢,等你死後有的是時間蓋!”
“嘿!張顏你乾什麼呢,我這叫擋太陽保護眼睛懂不懂啊!”
顧濟安好好地在八寶躺椅上窩著,和風暖陽,鳥語花香,渾身舒暢。突然就被人抽走了臉上用來擋太陽的輕紗,還莫名其妙被咒了,心情瞬間滑落。
“又要曬太陽又要擋太陽的,又當又立可被你玩明白了。”
張顏語出驚人,懟死人不償命。
他一點也不客氣的樣子,任誰見了都不會相信,此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國子監祭酒。
顧濟安也沒真的生氣,隻是坐直身子,然後又拿了塊糖乾含在嘴裡。
甜絲絲的香氣縈繞口鼻,美食撫人心這句話說得當真不錯。
“不就是想嘗嘗你家廚子做的拔絲地瓜嗎,我都心心念念好幾天了,今天一下值我就趕了過來,總不能如此心狠再將我請回家吧?”
顧濟安調皮地挑了挑眉,白色的眉毛尾部一翹一翹的,給他和善的臉平添了幾分滑稽。
“我就不信堂堂顧禦醫的府上,竟然連一個會做拔絲地瓜的廚子都沒有。”
張顏翻了個白眼,一點沒有平日在國子監嚴謹治學的模樣,活脫脫一靈動老頭,沒個正經。
也不知道顧濟安到底是怎麼使喚他府上的人的,這裡堂的八寶躺椅竟然被挪到了亭上,這可是祖上傳下來的物件,怕磕磕碰碰,他可是從來都把它大範圍挪動過。
憑什麼我坐木欄杆,他躺八寶椅!
越想越氣,張顏直接一個跨步,擠在顧濟安的屁股旁邊,兩個老人瞬間又開始鬨起來。
“走開,這是我祖祖祖父留給我的八寶椅,小時候我還在上麵光著屁股看鳥呢!”
“祖祖祖…你怎麼不說這是從上古時代傳下來的東西呢,給我躺一下怎麼了嘛!”
“不行!你太重了!”
“擠兩個人才叫重!”
“你…”
看轎的小廝剛停好馬車,正打算回來複命時,就看到了當下這幅場景。
“看吧,我就說了先生和顧禦醫在一起時,不掐上個兩回是絕對不罷休的。”
微風輕倚,寂靜的湖麵上泛起陣陣波瀾,也不知道是誰的長袖掀過石桌,碰倒了桌上的舊水壺。
瓶蓋不小心鬆落,深棕色的鹵梅水濺了出來,濕潤了顧濟安的袖擺。
“誒誒誒,我的鹵梅水!”
張顏看到水壺倒了,他立刻從躺椅上彈了起來,手忙腳亂地蓋好蓋子。
顧濟安被一陣清香吸引,不明所以地嗅了嗅自己的袖擺:“這是哪家的鹵梅水?這滋味聞起來好啊。”
原本就隻剩下不到半瓶的鹵梅水,頃刻間又少了小半。
張顏心疼地看著桌上深褐色的印跡,回道:“這可是那個好心人贈我的,我還打算今晚用它來當下飯飲子呢,跟你這一鬨,又浪費這麼多!”
“下飯飲子?這好啊,我今天就留在這兒吃飯了,這飲子你得分一半給我。”
顧濟安半點沒看自己老友鐵青的臉色,轉頭就朝湖邊的小廝吩咐著:“小黑,今晚記得跟廚房說一下,加我一雙筷子哈!”
“加加加,加你個頭啊,我這個主人家同意了嗎!”
…
“奴叫小白,不叫小黑…”
小黑…不對,是小白滿腦黑線地看著湖心亭中兩個加起來都快一百五十歲的老人,又旁若無人地掐了起來。
自家先生除了嘴上功夫厲害,可這明眼人看上去就知道,哪有人光動嘴不動手的。
一道黑身影欲哭無淚地退了出去,認命的去吩咐廚房今晚加道拔絲地瓜。
這邊,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