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器齋的師尊大概做夢也不會想到, 已經被他殺死的弟子,會好端端的站在麵前。
除了眼神冷漠, 跟以前一模一樣,穿著黑衣,手中的劍一分猶豫都沒有的穿過他的胸膛。
“你……你、你到底是誰!”他師尊指著扶風震驚無比, 怎麼都肯相信他沒死。
更不相信的是自己居然被殺了, 隻是再不相信也改變不了什麼, 他栽倒在地, 臉上保持震驚的神情。
他是誰……?
扶風短暫的迷茫後, 想起地宮的那個女子也曾問過他。
正想著,他便感覺到了王的氣息, 立即收斂神色站在一邊, 跟王在一起的還有沈小燈。
看到地上那具屍體, 沈小燈就知道朝玉京口中的好戲是這個,那個師尊死前的表情足夠愉悅到他了。
朝玉京低聲笑道:“這是我寫的複仇劇本, 師殺徒, 徒回來後反殺師, 多麼的大快人心。”
沈小燈道:“所以你才會複活扶風。”
朝玉京道:“是的,不然以他的修為,複活他就是浪費時間。”
見她興趣缺缺,朝玉京又道:“不如我們去沈家看看, 據我所知,雲澤仙府有相當多的人討厭你。”
去看看倒也無所謂,她不關心那些討厭她的人, 不過她好久都沒見過沈玉聞他們了,幾年過去,想來他也長高許多。
見沈小燈眼波流轉,朝玉京就知道她是想的,於是還是掌著她的肩膀踩著風,一路向雲澤仙府飛去,而扶風則默默的跟在兩人後麵。
路上,清風徐來。
前麵就是雲澤仙府了,朝玉京附在沈小燈耳邊,忽然輕聲說道:“……對不起。”
他的長發垂在她的臉側,帶來微微的涼意,沈小燈謔的張大眼睛,黑瞳閃過詫異的光,心裡更是一時震驚,恍惚間甚至以為朝玉京是在為上一世他做的事道歉。
心中稍定才明白過來,是因為在地宮時,他問過她為什麼恨他,朝玉京是在為她的回答道歉。
沈小燈感覺放在她肩上的手在收緊,似乎在期待她的回答。
她抬頭,瞧見朝玉京蒼白削瘦的下巴,灰質的瞳仁稍動了一下,與沈小燈的視線在空中短暫的接觸了一瞬,一人的熱切隱藏在冰冷之後,一人卻是平靜到淡漠,終究是沈小燈先轉開視線,像是沒聽見般看向前方。
朝玉京眼中的溫度褪去,手卻不願意鬆開。
不知從哪裡傳來一聲輕歎,對沈小燈來說道歉來得太遲,一切都無法挽回。
幾人無言的來到雲澤仙府上空,一眼就發現情況不對。
白玉階上,一個白發白衣的劍修手持一把長劍,坐在台階之上,在他的麵前則躺著哀鳴的沈家族人,沈星招則盤坐在不遠處,閉眼調息。
望著此番景象,朝玉京略帶諷刺的笑道:“我有意放過沈家,隻殺了沈雪真一人,但你們沈家的劫數是怎麼都逃不了啊。”
沈小燈嘴唇微動,“我已經脫離了沈家。”
朝玉京便問,“那這些人你是不打算救了?”
女子眸光深邃,拔.出純鈞。
底下的長越也抬起頭。
他看向沈小燈,站了起來。
兩人都沒有廢話,如兩顆流星在空中相撞。
激烈浩蕩的靈氣如波浪一圈一圈的震開,整個雲澤仙府都望著上空。
女子身影翩若遊龍,動作乾淨利落,招招致命,而長越領悟的劍意也絲毫不弱。
沈星招見著沈小燈來了,不由得有幾分感動,當日她離開沈家時才築基期,和長越的婚約被說成高攀,走到哪裡都被厭棄,可是現在,她已經能跟長越一戰。
沈玉聞則眼睛一亮,扯著沈星招低聲道:“是小姑姑!”
沈小燈很清楚自己的實力,她雖為元嬰道君,可加上純鈞,能單挑化神初期的大能,而長越也才剛成為道君。
持劍的長越又怎麼能不懂之間的懸殊呢。
可是他還是跟瘋了一般,頭破血流的撞到她的劍上,一遍又一遍。
“長越!”沈小燈怒道:“你是來自尋短見的嗎?”
幾滴血沫沾在他的白發上,俊美臉孔上的淚痣也像被他的血染紅了一般,有幾分妖異,現在的長越再也不是雪山冰晶,而是深淵裡盛開的紅蓮之花。
耳邊聽到沈小燈的詰問,鴉羽般的長睫顫了顫,長越望著她,用瞳仁裝滿了她。
唇角緩緩上揚,道:“沈小燈,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彆可笑。”
沈小燈抿唇。
長越又道:“自作自受的醜角,在你愛我時狠心退婚,踐踏了你的真心後,又後悔,妄想追回你曾經對我的情意,很可笑吧?”
沈小燈垂眸道:“都過去了。”
她的仇已報,長越對她來說就是過去式了。
對方卻已執念深種。
“怎麼能過去?”長越用沾著血的手從胸口處摸出一根玉白的劍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