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1 / 2)

皇城有好事 清閒丫頭 11078 字 2024-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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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雲升若是在市井間長大,懂得些街麵上的門道,就會明白,莊和初不讓他再折回去打聽,並非是對廣泰樓的事全不在意。

而是隻憑他打聽來的這寥寥幾句,就足夠厘清而今是個什麼狀況了。

要說廣泰樓的人不想再在皇城裡做這門營生了,沒人會覺得古怪,任誰與京兆府結下這麼大個梁子,觸了裕王那麼大的黴頭,都會生出避避風頭的心思。

何況,廣泰樓的生意原就是仰仗一個梅重九,如今梅重九正經成了縣主的兄長,莊府的準舅爺,往後八成是不會再拋頭露麵賣藝討生活了,縱是沒有攤上這場禍事,離了梅重九,廣泰樓也索然無味了。

皇城裡的人多半都能明白這個理,但一定沒人能想得明白,這生意不做也就不做了,何必要把樓燒毀呢?

蓄意縱火,哪怕燒的是自家產業,那也是不小的罪過。

這些人要是悄默聲地散了,也就隻有街坊鄰裡在茶餘飯後會唏噓一番,這麼驚天動地地一燒,眼見著外使要進皇城了,京兆府不想管都不行,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把他們拿住拷問一番,給朝廷一個至少在台麵上過得去的說法。

他們可不是一個人,是十一個人,能躲到哪去,能躲過幾時?

眼下在街麵上,能由一個穿著大皇子府侍衛公服的毛頭小子打聽到的,大抵就是這些,再有無非就是關於這些疑處的紛紛議論,多聽也無益。

千鐘聽著雲升報來的話時,雖還蒙著一重薄霧似的惺忪睡意,卻也瞬間就從中咂摸出一絲蹊蹺。

這場火裡究竟有什麼玄機,隻憑這三言兩語,千鐘一時也摸不透,可這場火要是昨夜燒起來的,照皇城探事司的神通,莊和初早就該知道了。

這人帶著雲升和風臨一道出來,好巧不巧就走到這阻塞之處,還特意差遣受製於裕王的雲升前去探路,千鐘要是還相信這裡頭沒有故意為之的意思,這些天可就白上他那麼多當了。

昨日黃昏在十七樓時,莊和初還沒對今早要出門的事提過隻字片語,可見,這一早非與她出門不可的事由,八成就是夜裡才突然冒出來的。

廣泰樓起火,可不就是夜裡的事嗎?

兩下裡一合,正好對上。

千鐘如此想著,隻當莊和初說的那個“到了就知道”的地方,不過是為這事兒布下的一道幌子罷了。

直到馬車在一處宅子門前停穩,莊和初喚她下車,千鐘仍未作他想。

這座宅子門庭不算顯眼,但周圍遠近一片住的都是皇城裡數得著的權貴,比莊府所在的那片門戶還要高還要大。

先帝登位前所居的寧王府就在這附近,大皇子府離這裡也不遠。

平頭百姓都不大敢往這片湊,這就更不是能容叫花子們久留的地處了,千鐘也隻有實在是被人攆得無處可躲的時候,才會跑到這種地方暫避一避,是以這宅子是什麼人家的,她也沒個印象。

宅子大門隻是掩著,沒有上鎖,莊和初囑咐了雲升和風臨在外等著,便帶了千鐘上前去,叩也不叩一下,徑自開門就進。

在此之前,千鐘攏共就進過兩處宅子。

一處是大皇子府,再一處就是莊府。

大皇子府富貴豪奢,堂皇氣派,莊府素雅清靜,遁世絕俗,一看就知道家主的性情喜好,這處宅子卻不然。

這宅子既不堂皇,也不素雅,一眼看去,就隻覺得乾淨。

簷上不生寸草,地下不積片葉,一磚一瓦都乾淨得徹頭徹尾,儼然是有人精心打理的,可就是看不出一點兒有關這打理之人的痕跡。

天光之下,明明滿目琳琅,卻又空空蕩蕩。

莊和初一路引著她往深處走了走,踏上一段遮風的連廊,才放緩步子。

時辰還早,日頭還是偏斜的,天光自廊外投進來,在纖塵不染的雲紋磚石上均勻地灑下一層如紗的薄輝,步移影動,遍目浮金,不動聲色間就透出一股真金白銀鋪砌不出的貴氣。

什麼人才住得上這樣一座宅子?

千鐘好奇又納悶地在這空蕩蕩的宅院裡張望著,隨在莊和初身旁,踏著這遍地浮金又慢慢行了一段,離大門處已遠,才聽莊和初徐徐開口。

“這處宅子,是早年先帝賜婚的時候,一並賜予梅知雪的。”

千鐘訝然一驚,恍然想起來,梅知雪賜婚時被封了縣主,尊同親王之女,這個尊,自然不全是那些口頭上的虛禮,還有一些是要落到實處的。

給親王之女賜宅子賜到這裡,的確合宜。

單是一座宅子,就已金貴到這般地步,可以想見,當年先帝隨這樁婚事一並賜予她的還有多少榮華富貴。

就算是這樣,她還是不肯嫁給莊和初。

這梅知雪要麼是個傳奇故事裡才有的奇女子,隻想借著成親的時機離開皇宮的拘束,搏一個自由之身,從此天高海闊,自在隨心,要麼,就是真有什麼非逃不可的難處了。

千鐘正出神地思量著,又聽莊和初道:“早先一直是宮裡著人打理著,還算儘心,昨日宮裡已將這處宅子裡裡外外的鑰匙都送來莊府了,我讓薑濃帶人又仔細收拾了一遍。你看看,還需要添改些什麼?”

“我來添改?”千鐘一怔,“您想用這宅子,引出那眼線來?”

莊和初搖頭笑笑,放眼朝廊外望去。

這園子處處精雕細琢,卻又自然和諧,不染匠氣,堪稱巧奪天工,縱是如此凋敝的隆冬,行走其中仍是移步異景,目不暇接,讓人很難不去想象花木繁盛之季此間會是何等勝景。

莊和初將眼前人置於那勝景中一同想象著,眉目間不由得浮起一重暄春般的暖意。

“隻照你的心意添改就好。這宅子,往後是你的了。”

宅子是她的了?

千鐘愕然一驚,連連搖頭,“不不……這可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你為她頂下了欺君之罪,這些自然也是你應得的。”莊和初說話間順著走廊又朝前幾步,便下到庭中,向一道寶瓶門轉去。

千鐘忙追上去,急道:“這、這是兩碼事呀!”

“為何?”

莊和初攏袖徐行,千鐘就一步一趨地跟著他。

“梅知雪她雖然對不住您,但她和您一樣,都對我有再造之恩,是我下輩子都報償不了的。我是頂了她的罪,可也頂著她的身份,得了這個戶籍,要是再貪她的東西,老天爺看不過眼,必得讓我吃個大苦頭受受教訓了!”

何況,這還不是仨瓜倆棗的東西,這可是皇城裡如此金貴的一座大宅子,哪怕梅知雪已然身死魂消,她也沒法就這麼心安理得地收下。

千鐘生怕他覺得自己是以退為進,忙又道:“大人您大仁大善,一定逢凶化吉,事事如意,可是,老天爺給我這苦頭萬一就應在為您找眼線這事兒上,那可就麻煩了呀。您說是不是?”

莊和初聽得好氣又好笑。

她不肯要這宅子,這是意料之內的事,可莊和初還是沒料到,為了讓他無話可勸,她竟一眨眼就能找出個如此刁鑽的角度來堵他的嘴。

果真如她所言,上過幾回當,她是愈發機敏了。

“這也是兩碼事。”莊和初以其之道還施彼身,“今日來將這宅子交於你,與托付你的事無關。一來,總要有個居所,你的戶籍才好落定下來。再則……”

莊和初停了腳步,轉目看向追在身旁的人,“我還有一事相求。”

聽他道出這個“求”字,千鐘倒是一下子踏實了。

隻當是莊和初又有樁什麼彆的事,不好意思空著手差遣她,才要先拿這宅子向她示個好,千鐘心頭一鬆,連忙表態。

“您有什麼差遣,儘管吩咐就是,您千萬彆客氣!在找到那眼線之前,一切吩咐,我都給您算在這一樁差事裡,不會再另找您多要錢的,您放心吧。”

莊和初一聽便知她想到了哪去,不由得笑意一深,“算不上什麼差遣,隻是要給你添點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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