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1 / 2)

皇城有好事 清閒丫頭 12030 字 2024-04-05

第六十章

千鐘的眼睛一下子也睜圓了。

一路趕來此處,莊和初也沒說是為的什麼,方才聽見上頭傳來人響,又見是薑濃和謝宗雲接連下來,隻當三青那番話裡藏了什麼玄機,讓莊和初悟得薑濃向他暗示了此處,他特意趕來是為了救人的。

乍聽謝宗雲說薑濃是裕王的人,千鐘也沒一下子信了他。

人在絕地,為著脫身,扯出什麼皮來都不為過。

可莊和初這句就讓人不能不信了。

下鉤釣魚的事,也就她與莊和初知道,這話有一半是說給她聽的。

千鐘到這會兒才明白,莊和初在馬車裡說的那聲“都來得及”,竟然是這個意思。

那鉤不是下在停雲館的嗎?

怎會收在這麼個地方……

千鐘還錯愕著,莊和初已淡淡揭過了這一篇,目光略一抬,看向那手執藍火的人。

青藍火光映不出血色,薑濃滿麵青白,卻不見多少波瀾,唯有那火光在她手裡不住地顫抖著,可見心中濤翻浪湧,隻是麵上強作平靜罷了。

莊和初輕一歎,和氣的話音裡多了幾許憫然道:“你既遇上了謝參軍,也剛好看看,在裕王那裡若誤了事,是何等下場。如今,你二人是一般處境,唯我手中有你們的一條活路。”

薑濃隻顫然垂眸,一言不發。

謝宗雲倒是終於悟透了一件事,難以置信地看看薑濃,又更難置信地轉回看向那始終一派平靜的人。

“莊和初,這些,全都是你早算計好的?”

“也有失算之處。未曾算到,謝參軍竟如此——”

莊和初略一沉吟,垂眸在謝宗雲身上一掃,如此黯淡的光亮也未能掩住此人通身的狼狽,不由得心頭軟了軟,斟酌著撿了個溫和說法。

“心思赤純如稚兒。”

“……”

“那莊某便不與謝參軍繞彎子了,”莊和初和善地笑笑,以一副因材施教似的口吻道,“明日外使入城,金百成這個侍衛長定要隨裕王出行,謝參軍就辛苦一趟,去與金百成密切相關之處搜一搜,就會有收獲了。”

謝宗雲一怔之下火氣散了大半,“搜什麼?”

“搜到時,謝參軍自然明白。”

“那我……”謝宗雲又徒勞地掙了掙,經這一番折騰,體力越發不濟了,這會兒就是一個手無寸鐵的三歲孩童也能輕輕鬆鬆要了他的命,“現在怎麼辦?難不成我就在這兒躲一宿嗎?”

莊和初轉向那執火也執刀的人,“薑濃,拿著謝參軍的刀去知會謝府,讓他們來這兒接人。”

“大人……”薑濃遲疑著沒應聲,目光在火光中微顫。

莊和初又道:“我與縣主要去停雲館吃了飯再回府,你去過謝府之後,若還有空暇,就來停雲館給我結賬。”

不知怎的,這聽來再尋常不過的話竟讓薑濃如獲大赦,像往常在府裡一般安然應了聲是。

一支小小的火折子也就將能映亮眼前的一小片,兩步開外就全是黑暗了,莊和初將這二人安排罷,便喚過千鐘,轉身一同往黑暗深處走去。

不過三兩步,就隱沒了身影。

腳步聲漸悄漸無。

謝宗雲尤記得,方才那遮在洞口處的床榻上雖亂,但被褥還是鋪好,他腦袋再昏也想得到,這二人來時必不是從那兒下來的。

這地洞必還有另一道出口。

雖搞不清一個賣包子的為什麼在地底下整這些個花活兒,但眼下還是有些感激他做了如此周全的準備。

待人都走了,他就能……

這念頭剛起,謝宗雲就覺光影一動,肩頸處猛地砸下一道重擊。

眼前驟然一黑,悶聲倒地。

*

莊和初與千鐘又抄了近路來到停雲館時,天已黑透了,喧嚷的城南街上滿目燈火明燦,如星河瀉地。

才一踏進停雲館,掌櫃就從櫃後急忙迎上來。

“莊大人,梅縣主……二位貴人快請!早瞧見您的馬車停在前頭了,小人特意迎出去接了一趟,哪知道,您不在馬車上,小人還當是自作多情了來著!”

昨日大皇子來得招搖,停雲館掌櫃便也毫不客氣,立時就打出了大皇子親顧的旗號,還將大皇子當眾發下的那番高論謄錄下來,堂而皇之張在了店裡。

這東風一借,今夜停雲館的生意已紅火的不遜於從前的廣泰樓了。

這二位與大皇子緊掛著關係的貴客再來,掌櫃又豈能不殷勤?

如此場麵,莊和初早有預料,是以也早做了準備,含笑揚了揚手上的一隻紙包,“看到街上有糖炒栗子,下車買了些,掌櫃可介意帶進店來?”

“您這哪兒的話!您就是搬片栗子林進來小人也給您騰地方栽上啊!”

掌櫃一邊賣力地寒暄著,一邊穿過重重嘈雜的酒氣,親自把人帶去樓上最清靜的那處雅間。

在皇城裡做酒樓生意的都有這麼個心眼兒,人再滿時,也得空出個把像樣的房間來,為的就是這些個突然駕臨的貴客。

停雲館這掌櫃心眼兒更多,他留下的就是昨日莊和初用過的那間。

莊和初就在這熟悉的房間裡交代了葷葷素素幾樣飯菜,又囑咐上菜時務必多帶幾隻空碟子來,掌櫃一一殷勤應下,就匆匆出去照辦了。

房門一合,一時無人出聲,四下立時清靜一片。

掌櫃臨出去前,已為他們各自斟了茶,莊和初將茶杯攏在掌中,含笑看著對麵無精打采的人。

還道她有一肚子疑問迫不及待要拋給他呢。

今日又是入宮,又是跑著去截人,再趕來這停雲館,確實難為她了。

“累壞了嗎?”莊和初關切問。

千鐘搖搖頭,沮喪道:“您雇請我辦的這樁差事,總算是有個結果了,我為您歡喜得很。但我……也沒幫上您什麼忙,隻憑白受您恩惠了。”

“怎是沒幫上忙?”莊和初笑,“若沒有你,可得不到今日這結果。”

千鐘愈發沮喪地搖搖頭,“您不必哄著我,我昨日雖喝醉了,可在這停雲館的事兒,我都記得清楚。昨日在這裡散的是停雲館的消息,您今日卻是在那孟記包子鋪把人堵著的。”

這些都記得清楚,那就更好解釋了。

莊和初一副柔和的眉眼在燈影下微微彎著,緩聲為她糾正道:“正因你昨日散了這停雲館的消息,今日才能在孟記包子鋪截到人。”

千鐘糊塗了,“可這兩下裡,根本都不挨著呀。”

“世間人做思考判斷,皆是依托於過往的經驗,積累的學識,和與當下之事相關的消息,探事司的人亦是如此。這話,你可能明白?”

見千鐘點了頭,莊和初才接著道:“自你答應受我雇請之後,其他事上,我一切如常,唯有在兩處上有意隔絕了我近旁之人的消息,一是對廣泰樓那些人的安排,再就是對孟記包子鋪那暗裡營生的處置。”

孟記包子鋪是怎麼一回事,莊和初曾帶她親自去那“陰監”見識過,千鐘記憶猶新,往這處一想,好像隱約覺出了其中有點什麼牽係,可還是雲裡霧裡,抓不住關竅所在。

莊和初又提點一句,“如此一來,那眼線自然會生出一個念頭。”

千鐘眼前恍然一亮,是有牽係,可這牽係不是停雲館與包子鋪的牽係,“那眼線會覺得,包子鋪的事跟廣泰樓的事,有牽係?”

莊和初點頭,“一旦生了這念頭,便會去回想包子鋪被查抄的時機。”

“時機?”千鐘又不明白了。

莊和初輕笑,“可還記得裕王是如何使用廣泰樓的嗎?”

這回一竿子支得著實有些遠了,千鐘擰著眉頭思量起來,莊和初也不急著再給她彆的提點,隻耐心地喝著茶等她。

一口茶喝下去,餘香還在喉間,就聽那苦思的人激動出聲。

“我知道了!那人會覺得,您那會兒突然查抄包子鋪,就跟裕王用玉輕容和大皇子的事把廣泰樓騰出來,給那些西北惡匪藏身是一回事,是為著騰出個地方藏廣泰樓的那些人,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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