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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長秋代傳本宮懿旨,爾等女騎,孰敢不從?速撤禁製,替韓丞相放行!”

東明門終是緩緩開啟,韓愫向帝姬謝恩,便欲與陸柔良同往明光宮內麵聖。

他將尋宋皇主持公道,對傷害陸柔良的儲君嚴懲,也治其身為“開膛厲鬼”之罪。

“三更驚擾天子,丞相恐會獲罪,不如本宮送你,也好從旁朝父皇相勸。”

“多謝殿下美意,可儲君欠內子的,臣必親手討回。”

韓愫並未承喬繼相幫,托抱著陸柔良,自往宋皇寢宮決然而去。

他背影模糊蕭索,縱此夜無星無雲,高月清明孤照,亦無法穿透他周身的沉鬱孤獨。

“芙蕖,你說早知如此,他何必當初呢?”

喬繼明知道韓愫狠心將陸柔良送與太子,又再清楚不過,此事之後,韓愫於當下承受著怎樣的痛苦與悲哀。

抬首望月,她未待孫芙蕖作答,惆悵沉吟。

“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

孫芙蕖聞她所言,猶自飲泣,視線裡韓愫身影遠去,卻久未消散於她腦中。

韓相爺殺伐果斷,雷厲風行,似荒野上的孤狼,深林中的凶獸。

可她此時看他,卻唯見他煢孑,遍身傷口不得不獨自舔舐,高居萬人之上,不勝一世凜寒。

曾經她亦伴他,但恰如喬繼所言,“至親至疏夫妻”。

她與韓愫彼此太過相仿,故時常覺得對方,熟悉得似如己身一樣。

可他們貌合神離,姻緣結怨,是一對假麵夫婦,同床異夢,兩心疏遠仿佛各在天邊。

已累世嫁他為妻,孫芙蕖原以為個中諸事,她皆了若指掌。

但當她盼來了此生的陸柔良,總算得償所願,順利逆天改命,方才驚覺,韓愫許多過往,她完全未曾知悉。

無論是他與葉如輕早朝爭道,還是時疫中積勞成疾,險些身死,甚至他向當朝清流談青嶽幾度施恩,皆因他為國為民,心懷百姓蒼生。

而他自己,卻總是將功與名,還有一切的苦痛仇恨,通通深藏。

他喪母亡父孤身入京,熊熊雷火中撿回性命,一路流浪乞討為生,因不容於祖父,隻得寄人籬下至皇後宮中。

少即入仕看似風光,但韓愫卻無一日,不背負著與天子間的世代夙仇。

身居朝中一日,他便須一日對宋皇謹慎提防,倘若行差踏錯,便無異於將項上人頭,拱手獻與了欲殺他而後快的君王。

縱然如此,韓愫卻不能急流勇退,離開這權力爭鬥的漩渦中央。

他的相國身份,是他最後的保命符。他無法久避於皇後母女的羽翼之下,也不能一心仰仗陸禦史那所謂的“嶽父泰山”。

鮮有人為他打算,他卻反過來廣施恩惠,澤被眾生。

他未曾向孫芙蕖解釋過花雕酒的來曆,但如今她知曉了背後真相,更知道了他不惜身背罵名,也要救那些少女的良苦用心。

累世夫妻,她算得上和韓愫至親密,卻也最不懂他,和他極至疏離。

從前此刻,她皆長久地不省人事,故唯記得韓愫以她作餌,卻未得見他跪求夜開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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