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唬弄得丞相同意庇護孫家,去救回孫林雪還嫌不夠,又驅遣總管玄渡親送藕荷歸府,現在還要讓相府侍衛來替她出頭,乾涉他和她的私事。
“在下既為兄長,管教幼妹自有分寸,不勞煩外人插手。”
孫芳芝帶著火氣,焚風卻亦好不到哪裡。
他聞言冷哼一聲,朝孫芳芝憤怒反問。
“你如此粗暴待她,竟有臉自稱是她兄長?”
家醜怎可外揚,孫芳芝無意同他揭露孫芙蕖醜惡麵孔。他漠然靜聽著焚風的高聲斥責,無動於衷,笑容愈發諷刺。
“你妹妹我帶走了!”
焚風暗道此人無恥至極,遂恨恨甩給他這句話,再不肯多費唇舌。
“孫小姐,你且挑揀好琉璃碎片,我送你去禦史府。”
他拆下劍柄上的青綢,替孫芙蕖包紮止血。
“那刺客我已命人押走,正待去同相爺複命。相爺將陸小姐送返家中,你且隨我同去。”
轉頭狠瞪了孫芳芝一眼,焚風方又出言,朝著孫芙蕖寬慰。
“我知你與陸小姐交情甚篤,你莫焦急,我這便帶你前去陸家探望。”
孫芙蕖有焚風護在旁側,終不必再忌憚孫芳芝,蹲下身安心撿拾琉璃罐的殘片。
她取了帕子仔細包好,妥善放在袖內,方隨著焚風離開這山腳下,前往禦史府去。
“方才多謝你替我解圍,我不僅無以為報,反倒還……”
焚風極為仗義地擺了擺手,瀟灑一笑,隻道舉手之勞,教孫芙蕖不必在意。
孫芙蕖搖搖頭,指了指包紮在她手上的綢帶。
“青綢貴重,待我回去洗淨,必當原樣歸還。”
見她執意道謝,焚風輕咳一聲,試探問她。
“孫小姐傷了手。浣洗之事,能不能讓你家那小丫鬟代勞?”
孫芙蕖乍一聽,焚風好似是體貼她。但她人情練達,轉瞬便懂了他言外之意。
“孫府女眷眾多,單是四房之中,便有藕荷與菱角二人。不知她們是哪個如此有幸,竟入了你的法眼。”
焚風有些羞赧,卻也覺得這話聽起來極熨貼。
本是他惦記人家閨房內的丫鬟,此舉恐顯得孟浪唐突,孫芙蕖非但不怪,還這樣抬高他,認可他心中這一片情意。
“是笑起來有梨渦的,叫作菱角的妹妹。”
孫芙蕖點頭應下,和顏悅色地誇菱角有福氣,心內卻無限悵惘,暗自輕歎。
若說姻緣非由天定,為何焚風每一世都喜歡上菱角?
可若一切都早已寫進命裡,她豈不是注定要被韓愫傷到千瘡百孔,身死心滅?
累世以來,她所有的掙紮努力,是否都如同一個笑話?
可若是逆天改命本就無路,她為何還要經曆這無儘折磨,一世世重新來過,不斷地撞上南牆?
她一次次重生,不就是一次次重燃改變命運的希望,試圖去逃離韓愫的麼?
可哪怕機關算儘,她從沒有成功過,故才深陷於這一場循環往複的噩夢,對麼?
孫芙蕖本有著逃脫厄運的堅定決心。
但因為目睹焚風對菱角的累世情愫,她隱隱地生出動搖之意。
她重活了近乎百世,究竟是因為什麼?
親手斬斷與韓愫的孽緣,真的是她該當去做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