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了你眼疾手快,我才沒摔下水去。想我之前為相爺擋劍,大病初愈,身子尚還弱著,還真就禁不住再折騰一回了。”
孫芙蕖連道慚愧,說白日裡她不過舉手之勞。
倒是斜對麵的韓愫,也幫著陸柔良說起話來,勸她受下陸柔良的謝意。
“隻因你白天幫過她,本相也是該謝你的。”
他這番話,倒是不同於陸柔良的誠心感謝。
孫芙蕖瞧他笑得淺淡,顯然在言語之外,另藏著旁的深意。
陸柔良點點頭,不等孫芙蕖推敲思量,就道出來看似合理的一番解釋。
“你幫了我,免去相爺好一番擔憂疼憐,相爺他自然是要謝謝你的。”
孫芙蕖恍然點頭。
怪不得玄渡說相爺一整日都心情極好。
“趙郎若是見我安然,也會與相爺對待陸姐姐這一般,因此而開懷的吧?”
她望向同她對坐的趙深,問得溫柔小意,卻在桌下狠狠地踢了對方一腳。
忙著吃點心的趙深,急急替自己送了口茶,騰出工夫,來回答孫芙蕖的話。
“自然,學生自然以孫小姐能夠平安喜樂,作為學生自身之樂。”
俯身拱手,趙深藏在白袍寬袖之後,無奈苦笑。
他此乃自討苦吃,倒是怨不得孫芙蕖。
白日裡他與同窗們忙進忙出,替韓愫將那些書卷搬來搬去。好容易把曬書、收書的力氣活都忙完了,夜裡他還要來為孫芙蕖打下手。
他這會兒又餓又累,卻不得不幫孫芙蕖將這場戲演好。
誰讓他從一開始,就對她縱容得過了頭呢?
到頭來苦著了他自己,實是他罪有應得。
孫芙蕖朝外轉過身去,與他一樣,抬袖子遮住了臉。
“妾與君同。芙蕖此心亦是為趙郎你,而覺得或喜或憂的。”
趙深本以為自己硬著頭皮,與孫芙蕖在人前演戲,想來必定會尷尬至極。
可孫芙蕖將對他的情意娓娓道來,他一時間竟不知孰真孰假,恍惚中,心跳悄然地快了起來。
若是韓愫與陸柔良不在此處,他便要忍不住伸過手去,將孫芙蕖的衣袖撥開,瞧一瞧她的臉了。
他想看看,她是否真的如他剛才一樣,借袖擺遮住自己的臉,來掩飾他們的心口不一,對彼此道出虛情假意。
萬一她此刻所言,竟是真心實意的呢?
她這番情,他究竟可有機會,對她回報?
年輕的書生,終究於夏夜熏風之中,對他並不該愛上的人,難以自禁地心猿意馬。
陸柔良瞧著他那樣癡癡望孫芙蕖,倒是羨慕起來,轉頭望向韓愫。
韓愫噙起了愈發令她沉醉的笑。
她以為他是因為自己看他,才這樣對她笑起。
於是陸柔良雖未講出什麼,卻也極開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