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如何對付趙深,該如何殺孫芙蕖,一切皆已經迫在眉睫,她必須要速戰速決了。
夜已極深,陸柔良不再久留,提裙邁步,匆匆返回住處。
紫鵲乍聞得她推門,慌神不已,忙中出錯,站起時重重撞上了桌沿。
本是穩立在桌麵上的罐子,眼見著將要翻倒,罐中螢火顫動閃爍,仿佛在隨紫鵲一同驚惶。
琉璃薄壁,早已在廟會上碎過一次,此時莫說墜落在地,就連罐內生靈的倉皇衝撞,都似乎禁受不得。
紫鵲瞌睡正濃,驚懼僵愣,好在陸柔良及時伸手,扶穩了那琉璃罐。
“好險……奴婢差點可就成罪人了,既毀了相爺對主子的偏疼,也毀了孫小姐的一片心意。”
她顯然是朦朧初醒,辨不清自家主子的臉色,也講不對悅耳中聽的話語。
陸柔良本就疑心病重,今夜方才懷疑過韓愫不夠偏疼自己,也懷疑過孫芙蕖與趙深二人,對自己心懷惡意。
紫鵲這樣講了,無異於火上澆油,狠揭開她的傷疤。
陸柔良扶著瓶罐的手,攥得愈緊,火氣愈盛,終是忍不住高舉起琉璃罐,將那極礙眼的物什,狠狠摔了個粉碎。
琉璃碎裂的“琅琅”脆響,猛烈紛亂,紫鵲的瞌睡之意,頓消無蹤。
她嚇得徹底清醒過來,卻不敢問,究竟是韓相爺,又還是趙公子,害得主子惹了這滿腔的火氣。
更令她困惑的是,罐子畢竟是孫四小姐,替她家主子粘補好的。
若說主子在接連見過韓相爺與趙公子後,拿某一件物什撒氣……那麼眼下主子她摔這罐子,難道是同那孫四小姐,也結了梁子不成?
紫鵲既猜不透,更不敢在主子的眼皮底下,胡猜亂問,隻得焦急捧過陸柔良的手來,心疼細瞧。
確認了主子的手無傷,她方才小心翼翼地收拾地上殘局,隨後噤若寒蟬般瑟縮退下。
她自知身微命賤,又已是怕極了自家主子。
孫小姐雖是好人,但假若主子真的與孫小姐有了過節,紫鵲到底不敢幫孫芙蕖美言什麼,勸陸柔良自此息怒。
但翌日起,秋獮一切照常,紫鵲處處留意,卻再未從自家主子身上,瞧出何處端倪。
陸柔良與孫芙蕖仍舊親昵得很,她故便安慰自己,那一夜主子種種異常,都是她愚鈍得緊,繼而誤會得深罷了。
禦苑眾人相安無事,行圍後皆隨宋皇返回洛川。
圍獵期間,積壓在相府內的折子,韓愫逐一閱過,呈遞至明光宮中,唯獨扣留下談青嶽的奏章。
“此人既然是州郡太守,敢勸諫宋皇為去歲曇花時疫,頒罪己詔於天下,便是心知後果,不懼觸怒龍顏招致身死,相爺又何必護他?”
玄渡立於書案旁側,替韓愫執起燈盞。
今上禦苑秋獮,本是乘興而歸,偏偏談青嶽上書朝廷,責其耽於玩樂,罔顧疫區百姓亡魂。
宋皇若是見了他這奏折,莫說是頒下“罪己詔”,反而將當先責罰之人,必定是談青嶽無疑。
他這樣尋宋皇的不痛快,玄渡隻當他已然活膩,不解自家主子緣何替他擔事。
韓愫將那本奏折湊至明火,卻稍遲疑,複又收手,沉聲回答玄渡。
“去歲厲疫當中,今上避至京西,朝臣已有怨言。眼下行獵一事,更易動搖民心,談青嶽上書所奏,無非是逆耳忠言。”
既然談青嶽所言在理,韓愫無心苛責。更何況,就算宋皇不為時疫,頒下罪己詔書,韓愫亦有心將去歲厲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