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芙蕖站在她與趙深中間,倒是仍望向雲越眾使,故恰見其中一人,朝他們含笑瞥來。
若是單論長相,越楚兩族之人,較之宋人的確大有不同。但他們彼此之間,差異卻實則並不明顯。
孫芙蕖初見這些來使,僅憑樣貌,根本猜測不出這些人的身份。就算她用了趙深所教辦法,觀其服飾,也隻能堪堪辨識出他們的部族罷了。
但唯獨朝這邊望來的那名男子,孫芙蕖頃刻間便篤定,他是雲暮無疑。
少年人一雙碧綠色的眼眸,澄澈清湛,似兩汪幽潭泉水,又如同成色絕佳的翡翠,顧盼間流光溢彩,熠熠生輝。
碧眼乃越國皇族象征,此番來訪的使臣雖眾,卻唯獨為首的二皇子,有此碧色眼眸。
孫芙蕖趕忙屈肘,輕碰了碰她身側,正與趙深交談的陸柔良。
想是陸柔良方才誇獎趙深,聲音揚得太高,才引得那越國的小皇子,好奇朝他們瞧來。
“名不虛傳,確是位美少年。”
因突兀被孫芙蕖打斷,陸柔良不解看她。孫芙蕖遂附耳,朝她低聲輕道。
雲暮此時已收回了目光,轉過身子,向端坐於龍椅上的宋皇施禮。
陸柔良因亦辨認出他,故與孫芙蕖互咬耳朵。二女神神秘秘,暗中交頭接耳,哧哧嬉笑起來。
趙深悄挪半步,替她們做著掩護,倒是並不好奇,她們在說些什麼。
雲暮年少俊俏,哪個姑娘會不愛他呢?這整個大殿之上,姿容能同他相較的人,也就唯有喬宋的丞相罷了。
若非如此,苗施也不會一再偷眼,朝韓相爺頻頻望去。
趙深極是無奈地搖頭輕笑,視線自殿堂中央錯開,劃過宋皇下首,卻無意間撞上盛裝出席的貴女目光。
帝姬喬繼,剛剛似乎有一瞬間在看他?
趙深定神,再向宋皇的下首之處觀瞧,喬繼卻始終深埋著臉,半露出發髻間的青璧玉勝。
宋人多佩華勝,材質無非青白兩色玉石。原因無他,喬宋產玉,自是因地製宜,常以此物為飾。
至於西楚舊地,多產金銀礦藏,故而雲暮在這未央殿上,獻黃金禮器於宋皇。
雲越能工巧匠鑄此金鼎,天師羅浮親刻銘文於上。此鼎乃定國安邦的祥瑞寶物,用在接下來祭祀法會的典儀之中,恰極合宜。
眾隨從抬鼎上殿,隔斷了趙深朝喬繼所在之處,繼續探究的目光。
雲暮作為來使,手持越皇節杖,已開口朗聲出言,向宋皇緩道此鼎來曆。
趙深遂止了疑惑,不再留意喬繼,隻專注在雲暮身上,傾聽他所言禮節辭令。
“宋乃天|朝上邦,久居中原,越在南陲之地,素來以宋為師。宋人既視鼎為定國寶器,父皇他特鑄此鼎,唯望宋天子與民常樂,我朝天師亦祝喬宋千秋平順,萬代昌隆。”
雲暮少年心性,浮躁貪玩,有關宋禮、宋話的那些功課,從來皆應對得極為敷衍。
好在他今日裡倒是爭氣,在殿上進退有度不說,言辭中既無磕絆,又還字正腔圓。
趙深欣慰不已,微微頷首,默默稱讚。
宋皇笑納此鼎,見其上鑲嵌珊瑚彩貝,內裡盛滿玳瑁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