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傅隨還盯著自己看,那一刻她想也沒想地高舉了雜誌,擋住自己的臉,隔絕他炙熱的視線。
她臉上有臟東西嗎?
乾嘛一直盯著她看呢。
你怎麼一直盯著我看?——這種話太不禮貌了。
她好像也問不出口。
萬一人家說不是在看她怎麼辦,顯得自己太自戀了些。
雖然熟悉的人是知道她有些自戀臭美的毛病的……
樂向晚想著,視線重新投遞在雜誌上。
看著在自己麵前突然放大了十倍的字體,樂向晚差點沒被嚇一跳。
過了兩三秒,她狀若平常的將雜誌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快速地翻閱,一臉看得認真的樣子。
餘光,卻見傅隨起身,拿起鞋子半跪在地上。
對著她的方向。
樂向晚整個人一驚,下意識地就想站起來。
沒受傷的腳踝卻是被人掌控住,動彈不得。
她垂著眼,一頭霧水地看著和自己保持平視的人,嗓音充滿了疑惑。
“你做什麼?”
“你在我的地盤上受傷,我有一定的責任。”
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最後一句話,他沒說出口。
“自己換還是我幫你。”
傅隨垂著眼,盯著樂向晚瑩白的小腳,聲音沙啞地問道。
他記得,那晚她的腳小小的,腳心軟軟的,摸著很舒服,讓他愛不釋手地把玩。
“……我自己。”
樂向晚愣了好幾秒反應後回答,換上拖鞋可以減少摩擦的疼痛,她沒必要拒絕。
然而傅隨好像沒聽到,或者他剛剛的問題就隻是隨口問問而已,已經上手解開了她的鞋扣。
溫熱的掌心托起她的腳後跟,鞋子跟著套了上去。
動作很輕柔,仿佛她是什麼易碎的玻璃娃娃。
樂向晚坐在沙發上,已經徹底呆住了。
傅總幫她穿鞋!
彆說她的名媛風度了,就說這還是傳說中高高在上的傅總嗎?!
等幫樂向晚穿好鞋子,傅隨也沒馬上起身,伸手摸了摸她的傷口,烏青的一片,看著很是礙眼。
指尖溫熱,所到之處一片酥酥麻麻的,樂向晚忍不住縮了縮自己的腳,想要收回來。
傅隨隻當她是疼了,嗓音緊繃,含著藏不住的擔憂,“很疼?”
“向晚,你陪你男朋友買西裝呢?”
樂向晚剛要回答,冷不丁地就聽門口傳來一道聲音。
她腦袋還有些懵懵的,那兩個想法來回循環間,下意識地嗯了一聲。
猛地意識到什麼,樂向晚整個人都不好了。
一低頭就對上傅隨含著笑的眼神,他的氣息變得慵懶,聲線很低,帶著明顯的笑意。
“男朋友?”
她看了鏡子中的自己一眼,轉頭從自己排列整齊的一整麵Tom Ford口紅中從抽出了根黑管23號 bare peach,對著梳妝鏡薄塗了一層。
這隻口紅偏橘係裸色,對皮膚黃的人來說是災難。樂向晚皮膚白,薄塗一層顯得氣質更加地溫柔。
等收拾完自己後,她拿起包就準備下樓,冷不丁地手機響了起來。
看到上麵的號碼,樂向晚剛關上房門的手縮了回來,探頭探腦地看了樓下一眼,確認老太太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節目,這才走到自己的床邊接起了電話。
接通後,對麵的人沒開口,樂向晚握著手機,乾乾地說了聲你好。
哪怕沒有備注,顯示是個本地歸屬的陌生號碼,但那一串數字,實在太張揚高調了些,讓她想猜不出來都難。
傅隨靠在椅背上,聽到手機那頭小姑娘甜軟難掩緊張的聲音,眼神忍不住暗了下來。
如果沒有昨晚的談話,傅隨覺得自己估計還能控製,但因為昨晚,好像一切都並不需要,也控製不了了。
“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
樂向晚聽到他沒頭沒尾地說了這麼一句,疑惑地唔了一聲,又聽他開口,“東西已經送達很久了,開心嗎?”
樂向晚一怔,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十件白T恤,還有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雖然對於那天她沒什麼特彆清晰的記憶,但絲毫不影響她腦補一下畫麵,而感到一陣麵紅耳赤。
樂家對她的保護太好了,沒人敢私下對她做些什麼,追求也隻敢擺在明麵上。
而作為一個二十年以來沒有曖昧對象,沒有暗戀對象,隻有一個家長閒聊時提起了所謂聯姻對象的女孩,感情方麵純粹如白紙一張,她依舊還隻是一個有點能力見識而又單純乾淨的小姑娘,
麵對兩性關係的確容易不知所措和臉紅緊張。
特彆是,她麵對的這個人,還是她昨天答應的,不失魅力而又即將成為她丈夫的男人。
“不開心”久久沒聽到樂向晚的回答,傅隨蹙眉,聲音低啞,透著一股蠱惑意味,“那夫人希望我怎麼哄你開心”
夫人。
這兩個字纏繞唇間,自然而然地被傅隨說了出口,仿佛自帶魔力一般,鑽心的甜。
他低眸看著放在桌上的一疊文件,聽著那頭赫然有些不穩的呼吸聲,眼底忍不住帶上了點笑意。
樂向晚聽著那一聲夫人,隻覺得渾身的氣血都往頭頂上衝了。
明明他們昨晚說的是過兩天的,現在還不是那啥啊!
“還,還不是……”樂向晚說話都有些哆嗦起來了,音量又低又小,明顯有些沒底氣。
樂向晚一方麵對一句話撩得說不出話來的自己無比唾棄,一方麵又沒有辦法,隻能呆呆地握著手機。
要知道她在學校的辯論賽上可是能一臉溫柔微笑,麵不敢色地嗆得彆人說不出話的。
“夫人不喜歡”
傅隨自動地省去了隱語,至於是不喜歡什麼,就是交給了樂向晚自己回答。
樂向晚挫敗地認輸了,抱著自己的胳膊,小聲地回答,“我很喜歡,也很開開心。”
聽著她的聲音,傅隨微微一笑,嗓音溫潤,“喜歡就好。”
他讓人買來那些東西,也隻是為了討她開心。
要是沒有物儘其用,好像也沒有什麼存在的價值了。
樂向晚的心跳在看到桌上放著的那副金絲雀鑽袖扣時,不自覺地快了些,沒有多想地著急開口,“你……”
“怎麼”
見她說話斷了一半,傅隨出聲問道。
樂向晚搖了搖頭,想到是在打電話,又開口補充,“沒有。”
總不能讓她開口說“那天晚上我不小心睡了你,還帶走了你的袖扣,你彆抓我,”還是“如果你是因為我們睡了一覺要和我結婚的話,其實不用的。”
哪句話都不合適。
人家要求她結婚就注資樂氏,她眼巴巴地拒絕,那可太蠢了。
“我待會要和奶奶出門。”
樂向晚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對傅隨說了這樣一句話。
感覺有些怪怪的。
像是在報備自己的行蹤。
傅隨有些失落,其實他是想問問她有沒有空晚上一起吃飯,但他麵上不顯地還是嗯了一聲,低聲囑咐。
“照顧好自己,到了和我說一聲。”
等掛斷電話,樂向晚整個人還有些恍惚。
和傅隨這樣的男人結為夫妻,好像是還不錯吼。
就算不喜歡不愛,還能這麼若無其事地表達關心,比外麵的豪門模範夫妻好多了。
樂向晚整理好自己的情緒,轉身下了樓。
樂笑顏剛剛高考結束,一兩個月來到處跑,這會也剛回來。
聽說樂向晚要和老太太自己開車出去,她整個人還有些緊張,直接紅了眼眶。
樂向晚半是不明所以,半是無語地看著她。
那天喬西寧隻說對了一半,樂笑顏不知道為什麼對她特彆有執念,不止學她的穿衣打扮,連性格和說話方式也是。
無奈氣質是先天培養而成的,不然她估計還要複製一份過去。
樂向晚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好像沒有在任何人任何外麵的場所,有這種還沒講話就紅了眼眶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吧?
要是沒有那一幕樂向晚估計還會信樂笑顏性格還真的就是比她更白的小白兔,單純又善良。
偏偏就讓她撞見了樂笑顏當著她的麵說喜歡她送的禮物,轉頭就把東西丟進了垃圾桶裡。
“姐姐,”還沒說話,人就抽抽搭搭地哭,“我昨天本來是想和你說的,可是你太晚回來了沒等到你……”
聽說樂向晚昨晚晚回來,老太太看了樂向晚一眼。
倒是沒說什麼。
但樂向晚一向是不想讓自己奶奶多想的,你說她要說什麼事就說吧,還要先告一狀。
她直接了當地打斷,“那你是想說什麼。”
“我昨天出去,把你十八歲那天,爸爸送你的那輛蘭博基尼Aventador LP 700-4蹭掉了點漆,嗚嗚我不是故意的,你彆生氣……”
自從樂笑顏知道自己不是樂家親生的,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整個人就特彆的,樂向晚也說不上來。
大概就是樂父說要給她買車買珠寶,還是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女兒來寵,她倒是生疏了,十分乖巧懂事地拒絕,說平時開樂向晚的車就行。
然而到今天為止,她開過的每一輛她的車,不是撞上了建築物報廢了,就是蹭掉了些什麼。
人沒事,樂向晚總不好說些什麼,畢竟她媽媽和她說了,讓她多擔待著些,妹妹也不容易。
樂向晚看了樂笑顏一眼,語氣平淡地說了聲沒事,挽著老太太的胳膊就要出去。
樂笑顏倒是愣在原地了。
她有種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