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星的態度再明顯不過, 就算清楚她是在逃避,虞宛貞也無法再去逼她。狠不下心, 沒有理由, 更不想那麼做。
如今社會一直有各種論調, 有人認為父母不健全的家庭會對孩子的成長帶來痛苦, 有人則認為這一點的負麵影響其實很小。
而在虞宛貞看來, 誰說都不算, 孩子覺得有影響就是有,孩子覺得痛苦就是痛苦, 隻有當事人說的才算。
既然虞星對此這般抗拒,那她就絕不強迫。
這個話題到此打住,她們沒有談下去。虞宛貞岔開話題:“我去給你煮東西吃, 你回房間休息, 好了我叫你。”說著進了廚房。
進了臥室,虞星在床沿邊坐下,有點出神。儘管避開了不想聊的話題, 心情仍舊沒有變好,思緒飄得很遠,空蕩蕩無著落。
那個找來的,有可能是她的父親嗎?
這個詞對她而言太過陌生, 一時讓她恍惚不已。
她不期盼親情, 她已經有了小姨填補這個空缺。又或者說, 對於父親母親的念想和期待,早就在這麼多年裡一點一點磨損殆儘, 不剩分毫。
視線掃及書桌上放的相框,虞星停頓住,定定看了很久。
框裡是她和小姨的合照,那是八歲還是九歲那年,小姨帶她假期出遊時拍的照片。
她站在花壇邊沿,和小姨差不多高,比了一個“V”字手勢,抿著嘴笑,眼睛黑黝黝的。而小姨摟著她的肩,歪頭朝向她,笑得溫柔又甜蜜。
像這樣的照片有很多張,十幾年來留下的厚厚幾本相冊,記載了無數美好瞬間。從她在繈褓之中到牙牙學語、蹣跚學步,從她開始上學到獨當一麵、一點點變成小大人。
所有的一切,小姨都參與其中,見證了她前半人生最基礎的過程。這期間裡,無論是她作為嬰幼兒需要的嗬護,還是青澀時期需要的陪伴和關心,小姨都給足了。
喜悅、痛苦、期待、迷茫、歡欣、無助……在所有本該由父母陪伴的時候,牽著她的手一起走過的人,都是小姨。
不僅是父親,就連母親,對虞星來說也是陌生的。
虞星並非沒有見過虞宛純。
在小姨虞宛貞的舊相冊裡,有虞星的生母虞宛純曾經的照片。虞星的這張臉和生母有三四分相像,剩下的便應該是另一個人的影子。
虞星從來隻將自己和小姨的照片放進相框,擺在桌上,放在房間裡顯眼的地方。她知道虞宛純長什麼樣,知道那是她的生母,但很遺憾,她真的對虞宛純沒有感情。
很小的時候蘇秋曾經問過她這個話題。
那時是夏天,兩個半大孩子窩在蘇秋的房間,邊吃零食邊說悄悄話。
蘇秋問她:“如果,你親眼見到你媽媽,你會跟她說什麼?”
當時枕著蘇秋的小枕頭,虞星考慮了一會,然而毫無頭緒。問什麼?沒什麼想問的。虞宛純喜歡什麼、討厭什麼,甚至於她的父親是誰,她竟然都沒有一絲想要了解的欲|望。
那一瞬間,她也覺得自己可能有點涼薄。
見她答不出來,久未等到答案的蘇秋隻好跳過這個話題。她們繼續閒聊,玩鬨,最後一起在床邊的地上睡著。
睡到日薄西山,虞星醒來,身邊是仍在熟睡的蘇秋,她們蓋著同一條薄毯子。
正在落山中的太陽光照窗,她眯著眼,半眯瞪半清醒,甚至還清楚地看到了自己麵頰皮膚上細細的泛著金光的小絨毛。
那一瞬間,忽然就想。
如果親眼見到活著的虞宛純,她會問她:
——你為什麼要生下我?
……
返校第二天,虞星從盛亦那得知,沈時-->>
遇還是先低了頭,這幾天都在想方設法地哄童又靖。
虞星自然高興:“他們之間應該沒事了吧?”
盛亦沒打包票,但說:“應該是了。”
為此,當天的飯吃得格外愉快,虞星甚至十分大方地把自己的點心分給盛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