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胡同,一個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胡同,在首都,這樣的胡同簡直多到數不清。
一家家簡單的雜院,住著一戶戶普普通通的老百姓,雖然這些年房價日益走高,這種雜院的價格也與日俱增。
但沒錢的買不起,有錢的買好的,向陸家胡同這種高不成低不就的小雜院,終究還是落得個有價無市的下場。
家裡的院子並不大,停個自行車、三輪車,再放些個雜七雜八的物件,便也到頭了。
興許哪家院落裡有棵陳年老樹,砍也砍不得,動也不敢動,直落落的蹲在院子中間,跟個爺似的,要是根莖再撬壞了房基,那戶主就得天天罵娘了...
這就是平頭老百姓,時代的紅利是有的,但相對於紅利來講,他們更多的是紅利背後的代價。
趁著千萬的身價,過著清貧的生活,社會總是嫌貧愛富的,損不足而奉有餘才是人道...
陸小千一家,便是這樣的一家子...
陸小千,男,二十二歲,畢業於北工大學經管係,一個即將步入社會的小青年。
他的父親名叫陸建國,母親叫魏秀榮,早年間都是國企的職工,九十年代下崗潮時,夫婦二人齊齊失去了鐵飯碗。
為了生計,陸建國不得不以半百的年紀,衝到求職場上,跟那些比自己有學曆的年輕人們競爭。
隻是到頭來,仍舊隻是拚了個看大門的臨時工作,一個月微薄的薪資,算上夫婦二人的下崗津貼,也不過一千出頭。
一千元,維持著一家三口的衣食住行,在這個物價居高不下的首都裡,生活不可謂不艱難。
所謂貧賤夫妻百事哀,清貧的生活,造就了夫妻二人的爭吵,每每發生什麼小事,夫妻二人便會大聲的爭執起來。
尤其是一個頗有些大男子主義的丈夫和一個居家全職妻子,其中可以引起矛盾爭吵的事情,簡直多到數不清。
陸小千便是在這種環境下生活成長的。
對於他來說,最大的願望並非是什麼崇高的拯救世界,僅僅是找一個好工作,賺一點錢,然後趕緊從這個家裡搬出去而已。
對於父親和母親每日的爭吵,他已經受夠了...
“...你就不能少放點鹽,這齁鹹齁鹹的,怎麼吃啊?!”
哐啷一聲,陸建國將手裡的炸醬麵盆往客廳中央的折疊圓桌上一敦,看著披著圍裙的魏秀榮,嫌棄的喊道。
魏秀榮看到陸建國的做派,手中的筷子也是一摔,氣勢洶洶的看著丈夫,大聲的喊道:
“炸醬麵炸醬麵,你給我弄個不鹹的看看來,自己個兒蒯那麼多醬,能怨的了誰啊?
再說了,我每天伺候你們父子倆容易麼我?
洗衣服、做飯、打掃衛生、收拾家,苦活累活都是我乾,你們父子倆體諒過我麼?啊?”
“哎呀...行了行了...”
聽到妻子又開始念緊箍咒,陸建國受不了了,隨手將飯盆往前一推,起身走到一旁,抄起手包和塑料水瓶,向著院落中央停放著的自行車走去。
“...又浪費糧食,下次讓你自己做,嫌這嫌那的...”
看著丈夫又以工作的名義逃避,魏秀榮心裡的氣就更大了,雙手插著腰,看到剛從自己屋裡走出來的陸小千,瞬間找到了發泄的渠道,大聲喊道:
“...還有你,多大個人了,一天天沒個正行,吊兒郎當的,一點都不上進...”
“媽...媽...我去麵試!”
說著,陸小千連飯也不吃,衝進廁所,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畢,抄起陳舊沙發上的雙肩背包,向著父親離去的方向追去。
家裡,看著空落落的屋子,餐桌上的狼藉,魏秀榮重重的哼了一聲,低下頭,眼圈卻紅了。
夾起陸建國麵盆裡的麵條嘗了一口,臉色一變,猛的吐到一旁,默默的端著麵盆來到廚房,用麵條湯淘了兩遍,就著略帶鹹味的麵條湯,一口一口的吞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