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看著麵前織田作之助點給他的牛奶,聲音有些低沉的問道:“為什麼你會覺得我會和他鬨矛盾呢,織田作。”
“我想在安吾來之前,我和你說過的吧……他不值得。”
“可你心情不好。”
織田作之助簡明扼要的回答了太宰治的問題。
“就算你嘴上說著不值得,可你還是因為失先生的事心情不好,太宰。”
太宰治掀了掀眼皮,沉默的看著織田作之助點給他的那杯牛奶沒有說話。
織田作之助在心裡歎了口氣,也不再說話。
兩人沉默的坐在吧台前,播放著的英倫風舒緩樂成了酒吧中唯一的聲音。
就在織田作之助以為太宰治不會開口的時候,隻見太宰治深吸了一口氣,道:“我以為三年過去,他總會有點長進……”
織田作之助愣了一下,並沒有接太宰治的話。他知道,太宰治口中的‘他’,是在指裡見失。
太宰治端起織田作之助給他點的那杯牛奶,一飲而儘。
“但我發現,我錯了。”
太宰治放下空掉的玻璃杯,微微揚起頭,看向了頭頂的吊燈。
昏黃的燈光下,那隻沒有被繃帶遮住的鳶色眼眸中,透著一種讓織田作之助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失望?
不……
那是一種比失望,還要深沉的東西。
織田作之助依舊沒有接太宰治的話。
他不知道太宰治和裡見失之間發生了什麼,所以無法評價,也有資格評價。但太宰治現在願意說,哪怕隻是兩句不明不白的話,也是好事。
他願意做一個聆聽者。
“我以為我能通過他,找到我想要的東西……可惜,是我自大了。”
太宰治收回視線,端起了那杯他從來lupin到現在一直沒有動過的威士忌,突然道:“能給我加點洗滌劑嗎,老板!”
聽到太宰治的話,早已習慣了太宰治時不時想要往酒裡加些奇怪東西的酒吧老板表情未變,非常乾脆的拒絕了太宰治的請求。
“抱歉呢,太宰先生。”
“好吧……”
太宰治失望的放下酒杯,又趴到了桌上。
旁邊的織田作之助偏頭看向了趴在桌上又玩起了酒杯中的冰球的太宰治,忽然問道:“你很失望嗎,太宰?”
在太宰治帶裡見失來這家酒吧之前,織田作之助一直覺得,太宰治隻是個頭腦過於精明的孩子。因為過於聰明,所以看到的世界也比他們所看的世界更加長遠和虛無。他和阪口安吾之所以能夠留在太宰治的身邊,也正是因為他們理解包圍著太宰治的那份孤獨。
但他們卻無法涉足其中,因為他們各有各的世界,也各有各的生活。能夠站在旁邊,就已經是他們能做到的最大極限了。
織田作之助以為,沒有人能夠進入太宰治的世界。直到後來,一個非常平常的夜晚,太宰治將那個和他擁有相同長相的青年帶到了酒吧。
當太宰治親昵的喚著青年的名字時,讓他幫自己搶奪被他拿走的酒杯時,織田作之助才突然發現,其實太宰治的世界並非空無一物。他們所無法涉足到的世界,早已有人踏入其中。
“你覺得我應該失望嗎?”
太宰治直起身,偏頭對上了織田作之助的視線。
他應該失望嗎?
他給了裡見失人的身份,給了他絕對的自由,甚至連身為人最重要的朋友,以及未來都給他安排好了……
他為裡見失鋪平好了一切,結果裡見失又是怎樣回應他的呢?
他用虛假的表象迷惑了他,在他以為他終於接近自己一直所尋找的東西之時,給了自以為是的他狠狠一巴掌。
太宰治覺得,自己確實應該失望。
因為他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把期望寄托於一個工具身上。
“你覺得我應該失望嗎,織田作。”
太宰治忍不住又問了一遍這個問題。似乎是希望,織田作之助能夠給他這個答案。
而織田作之助也沒有辜負他的期待,給了他這個答案。
“我不知道你應不應該失望,因為我沒有評判的這個資格。但是太宰——”
織田作之助說到這,停下來歎了口氣。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比起你所期待的改變,失先生更在意的是你呢?”
織田作之助看著太宰治的眼睛,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平時對你的關心做不得假,這些我這個旁人都看在眼裡。我覺得可能‘你’,比‘你所期望的東西’對於他來說,更重要。”
太宰治聞言,扯了扯自己嘴角,堅定的否定了織田作之助的話。
“不可能的。”
他垂下眼眸,呼出一口濁氣,像是在對織田作之助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不可能的,織田作。”
“沒有人能在見到過光明後,還能忍受得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