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橫濱,衝天的火光將臨海地帶的天空染得通紅。
一輛又一輛的消防車拉著警笛疾馳在無人的街道上,急赴爆炸現場。
從海裡爬起來的裡見失低著頭,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濕透的頭發緊貼在他蒼白的臉頰上,發梢處甚至還有水珠滴落。
“喂,你看那個人……”
“他身上滴下來的那是水還是血啊……好嚇人……”
“不要多事,快點走……”
四周似乎有什麼人在說話,聽起來好像是在議論他。
裡見失停下腳步,看向了遠處冒著黑煙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喂,前麵很危險,不要走這邊。”
十幾米外,正在封鎖道路防止行人誤入爆炸區的警|察看見站在路邊的裡見失,大步走了過來,阻止他在繼續前進。
“你這一身……”
看著渾身濕噠噠,仿佛剛從水裡撈起來的裡見失,這個好心的警|察忍不住皺起了自己的眉頭。
“怎麼回事?是掉到海裡去了嗎”
裡見失沒有說話,也沒有回答警|察的問題,隻是收回視線,沉默地轉身離去。
“等一下,你——!”
警|察張了張嘴,剛想叫住裡見失詢問情況,便被身後的同伴叫住。
他看了一眼逐漸走遠的裡見失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身後忙碌的同伴,最後隻能放棄。
昏黃的燈光下,裡見失的身後拖出一條長長的水跡。
還敢肚子餓?去拿兩把刀過來,給我把他釘在地上……等他什麼時候對食物沒有了反應再給我把他丟回去。
什麼戰鬥民族,連一個小時都撐不住……快點給我起來!你這個賠錢貨……
哈哈哈,這就對了!就是這樣……給我把他們全都乾掉!
……
深夜的元町商業街已經沒了白天的繁華與喧囂。
等裡見失回到他和太宰治在元町商業街附近的出租屋樓下時,整棟公寓隻有他和太宰治的家還亮著燈。
裡見失沒有坐電梯,而是選擇了走樓梯,慢慢地,一層一層地向上。
“哈哈哈,那太好了……”
“太宰先生也真是……”
相隔一道門的出租屋裡,傳出了一個陌生的女聲。
聽力很好的裡見失站
在門外,拿著鑰匙的手頓了一下,然後才在從屋內傳出的嬉笑聲中,將鑰匙插|進鎖孔,開門走了進去。
果不其然,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身上還披著太宰治外套的陌生女性。
“呀!失,你回來了啊。”
聽到開門的聲音,正和佐佐城信子說著些什麼的太宰治立刻停下,轉頭看向了大門的方向。
“你怎麼全身都濕透了?”
看著一身濕噠噠的裡見失,太宰治表情不變。
他站起身,向裡見失介紹起了坐在自己身邊的佐佐城信子:“哦對了,這位是佐佐城小姐,今晚要在我們這裡留宿一晚……”
坐在太宰治身邊的佐佐城信子這時候也站了起來,微微彎腰向正在換鞋的裡見失問好。
“非常抱歉,今夜在貴府打擾。”
裡見失微微偏頭,向太宰治和佐佐城信子點了點頭,算是回答。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不好意思啊,我哥哥這人就是這樣冷淡。”
太宰治充滿歉意的向佐佐城信子解釋道,似乎是怕她對裡見失的態度產生誤會。
佐佐城信子朝太宰治溫柔一笑,表示理解。
“太宰先生不要這麼說,本來就是我打擾你們。”
裡見失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這對郎才女貌的男女互動。
哈哈哈,大人真是厲害……
那可不是,這可是我最得意也是最聽話的……走吧,我再帶你去看看其他的。
有什麼陌生的畫麵在這一刻,與眼前的場景重合在一起。
裡見失抿了抿唇,快步走向了浴室。
被海水浸濕的衣服貼在身上,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快點給我乾掉他們……
快點保護我,人間失格。
其實並沒有區彆的吧……
站起來!你是我花錢買回來的……我不需要沒用的工具!你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去戰鬥,去廝殺,去為我賺錢!給我站起來!!!
現在,就去幫我把衣服洗了。記得一定要用手洗,不要給我洗壞了,不然……你就從這裡給我跳下去謝罪吧。
裡見失打開花灑,任由冰冷的水流從頭頂澆下。
哭,你還敢給我哭?!把他給我吊起來,打到不會哭了為止!
既然不知
道,那你就給我在這裡跪到什麼時候知道了,什麼時候再起來吧。
太宰治和那群人……
餓幾天又死不了,你們對他那麼上心做什麼……
還能站起來嗎,還能站起來就跟我走……
其實根本就沒有一點區彆。
裡見失將額頭抵在牆壁上,緋紅色的眼睛沒有一絲光亮。
他用力地握住了花灑的開關,感覺有什麼一直被強行壓抑在靈魂深處的東西,在這一刻掙脫沉重的枷鎖奔湧而出。沸騰著,叫囂著,在他的體內四處肆虐著。
裡見失微仰起頭,沒有一絲光亮的緋紅色的眼睛中,濃稠的黑暗沉如泥潭,與不斷湧出的惡與恨膠著在一起,幾乎快要將其完全占據。
“失,你洗完了嗎?”
爽朗的聲音與有節奏的敲門聲在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