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裡的痛苦,有時候就像腐爛的傷口一樣,你越不去動它,它爛得越深徹。而你若是狠狠的給它一刀,讓它流膿流血,它反而說不定會收口。
而那些積壓在他的人間失格身上的恨,就像是這些腐爛的傷口,表麵看起來似乎隻要不去觸碰,就不會對本身產生任何影響。可實際上,腐肉就是腐肉,不管結多少次痂,隻要不挖掉壞掉的地方,它就會繼續散發著惡臭,不斷地侵蝕四周完好的地方,直到從內裡將這具傷痕累累的軀體徹底瓦解。
太宰治曾試過想要幫裡見失擠出這些阻礙傷口愈合的膿液,可覆蓋在這些腐爛的傷口之上的那份泯滅人性的服從性,讓他根本就找不到能夠下手的地方。
因此,在昨天晚上發現裡見失似乎中了敵人的暗算,精神出現異常之後,太宰治才會狠心的選擇放任不管,任由其繼續發展。
因為這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一個幫助他的人間失格清除掉淤積在他身上的‘腐肉’,跨過那道一直阻礙著他成為一個真正的人的橫溝。
太宰治知道,自己這樣做也許會讓裡見失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深陷在愧疚的痛苦中無法自拔。可是……這都是為了未來更好的他。
為了未來的裡見失能夠成為一個名副其實強大而又自信的人,所以現在必須要有一個人來下這個狠心做這件殘忍的事。
“這不是你的錯。”
撫在裡見失頭頂的手緩緩下移,用力地握住了裡見失捂在自己臉上的手的手腕。
“失,看著我。”
被織田作之助從地上攙扶起來太宰治抬起另外一隻手,抓住裡見失的另外一個手腕,強硬的將他捂在自己臉上的手拉開:“看著我!”
織田作之助緩緩地從地上站起身,然後用手輕輕地拍了拍正半跪在地上收拾東西的與謝野晶子,示意她先跟他一起離開一會兒,給太宰治和裡見失一些說話的私人空間。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跟著織田作之助走進樹林的與謝野晶子雙手環抱在胸前,朝百米外mimic基地廢墟的方向抬了抬自己的下巴,希望織田作之助能夠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不是說異能失控?可我看
現在情況,好像並沒有那麼簡單。”
“織田君,我希望你能給一個解釋。”
“我……”
聞言的織田作之助一時語噻,不知道該怎麼給與謝野晶子解釋。
他也偏過頭,順著與謝野晶子的視線看去。
透過樹與樹之間的間隙,可以看到被太宰治抓住手腕的裡見失正拚命搖著頭,似乎在否決著什麼。
“失他……並不是一直都是和太宰在一起的。”
織田作之助想了一下,歎了口氣。雖然他並不喜歡說謊欺騙同伴,可現在這種情況也沒有辦法。
“他小時候經曆了一些……嗯,不太好的事,所以在找到太宰這個唯一的親人後,把他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可這已經不是什麼看重不看重的問題了,織田君。”
與謝野晶子直接點破了織田作之助沒有說出口的話:“太宰失這個人的心理完全就是病態的。”
處決?這是一個正常人會說得話嗎?就算因為異能失控差點殺害自己的弟弟,可這並是理由。因為隻要是一個正常人,在遇到這種事後,首先想到的第一件事也都是道歉。
像裡見失這樣第一時間想著要處決掉自己,來避免再次發生可能出現的同類事情的……少之又少。唯有那種將自己擺在一種低到塵埃裡去的人,才會出現這種思想。
與謝野晶子在這之前一直以為裡見失是像國木田獨步所說的那樣,因為寵愛弟弟所以才會對太宰治各種言聽計從,生怕他受半點委屈。可現在看來……根本就是地位不對等。
裡見失在心裡上就沒有把他自己和太宰治放在一個平等的地位上。所以才會在不小心傷害到太宰治之後,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處決掉自己這個可能再次對太宰治造成危害的‘威脅’。
“所以太宰才想借著這個機會幫失糾正這種變態的心理吧。”
織田作之助並沒有否認與謝野晶子的話。
作為見證了裡見失一路成長與改變的人之一,他比與謝野晶子更清楚裡見失的心理是有多‘病態’。
“太宰他啊……”
說到這,織田作之助收回了看向裡見失和太宰治方向的視線,朝與謝野晶子笑了笑,才繼續道:“一直都很努力地在把失引導回正
確的路上。”
“簡直就是胡來。”
大概明白整件事是怎麼一回事的與謝野晶子放下手,低聲嗬斥了一句。
“這件事我不會再管,你自己去和國木田君還有社長解釋吧。”
說完,與謝野晶子直接背著自己的挎包離開。
織田作之助把手插|進褲兜裡,微仰起頭看向了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射下來的陽光,等待著太宰治收拾好自己弄出來的“爛攤子”。
……
“失……深呼吸。”
mimic基地前,太宰治捧著裡見失的臉,輕柔地用大指姆的指腹抹去不斷從裡見失眼眶中湧出的眼淚。
“彆哭了……”
“都是我的錯,你彆哭了。這件事的責任在我,和你沒有一點關係。”
“你沒有做錯任何事,這頓打是我自己咎由自取的。”
“不。”
裡見失抽泣著搖了搖頭,抬起手,抓著了太宰治捧在他臉上的手,不敢用力。
“處決掉我吧,太宰。”
不管因為什麼原因,他傷害了太宰治還差點殺死他,這就是這件事的事實,也是他所犯下的罪。如果沒有與謝野晶子和織田作之助及時趕到,太宰治現在就已經死在了這裡。而這些——全部都是他造成的!他害得最怕疼的太宰治受傷,害得他流血,還害得他差點死在陷入瘋狂的自己手中……
這些,都是他的罪啊!
裡見失垂下眼眸,聲音顫抖地道:“算我求你了……”
“處決掉我吧。”
身為保護主人武器,他對自己的主人起了絕對不被允許存在的殺心……就算是因為敵人的暗算,就算身不由己,可那顆罪惡的種子已經發芽,再也沒有什麼東西能夠阻止他從一個保護主人的武器,變成一個隨時會刺傷甚至殺死主人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