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部長麵露為難之色。
張永山能做到今天的位置,全因為他這輩子可能做的唯一一件好事。
退伍剛回來,無意撞見有人搶劫順手幫忙,沒想到被搶的人是縣委書記女兒。
剛退伍的張永山元氣滿滿,縣委書記女兒一見鐘情,再後來,他從縣委書記女婿慢慢變成了市委書記女婿,同時也從普通公安升任到副局長。
張永山老婆不動聲色打量了隱隱為首的顧晨,換了副客氣的語氣:“王部長,我很清楚永山的為人,是不是中間有什麼誤會?”
王部長暗暗叫苦,張永山的確沒什麼大錯,讓下屬給自己辦私事有錯,但最多也就通報批評,不至於解除職務。
以他的猜測,過不了多久官複原位的可能性很大。
這幫人到時候一拍屁股走人,他還得在青陽縣混呢,得罪市委書記女兒不劃算。
“張永慶,周家珍是吧。”王部長暗暗使了個眼色,目光看向張永慶二人,“你們二人涉嫌虐待,違背婦女意願,跟我們走一趟吧。”
七十年代,大部分老百姓對公安很敬畏,坐牢,那名聲簡直壞透了。
周家珍大概聽懂了,但她不認為那是虐待,買來的兒媳婦打幾下怎麼了?再說平日裡沒缺吃少穿,很多親生閨女都不如張香蘭過的好。
她不敢和公安爭執,轉而向顧蘭求救:“香蘭,你倒是說句公道話?”
劉隊不耐煩瞪了王部長一眼,示意彆再墨跡。
這邊忙活完,顧晨才能早些回去,他新提出的研發目標,上層極為重視。
其實不論張永山還是周家珍,在特殊年代,罪過都不算特彆大,可判不可判。
婆婆打兒媳,丈夫打兒媳,農村太多了,如果沒有顧晨,根本不會有人去管。
而強迫婦女意誌這塊又不好當著眾人麵說。
王部長收到指示,如夢初醒,示意帶來的人趕緊行動。周家珍看到亮錚錚的手銬,頓時慌了,下意識尖叫向張永山求救:“永山,不要讓他們抓我。”
不喊自己的丈夫,喊小叔子?
除了兩個當事人,明白為啥的隻有張永慶和顧蘭了。
顧蘭心地善良,再說,這事和她沒多大關係,說了她嫌嘴臟。
張永慶卻壓抑太久。
老婆和弟弟生了個孩子,那孩子還要自己養,窩囊,悲憤,絕望,宛如朵如影隨形的火苗,一直在煎烤他的心。
此刻他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放鬆,那火苗日積月累,終於噴發了。
張永慶像個瘋子般怪笑:“哈哈,報應啊,都是報應。”
張永山臉色比剛才接到暫停職位還要難看,作為公安副局長,他心智遠超普通人,雖然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但工作算得上滴水不漏,比如這次給顧慶蘭找工作,他就沒親自出麵。
一些小錯,最多算工作失職。
而最終能幫他度過這次難關的,隻有她老婆。
張永山一聲大喊:“大哥。”
他不能明說,眼裡像噴了火,事情敗露,那就真完了,順帶著這個家。
周家珍也意識到了這點,剛才還躲,現在反過來迫不及待配合:“公安同誌,我犯罪了,快把我倆帶走吧。”
她這樣做,簡直火上澆油。
張永慶心頭湧起股快感:“怎麼,怕了?周家珍,你怕什麼呀,你不是常說,早晚會當局長夫人嗎?”
這話一出,在場的除了傻子,都意識到了什麼。
周家珍掙脫公安人員,撲過去狠狠給了他一巴掌:“你個老不死的,你想死自己去死。”
張永慶壓根不躲,一巴掌讓他變的更興奮:“對對,一起死,大家夥,你們都聽著,我,張永慶,鄉裡鄰居都說我命好,弟弟發達了不忘本,隔山差五往家裡送東西,比對親爹都好。可你們知道為什麼嗎?告訴你們吧,那是因為........”
周家珍宛如瘋了般又抓又撓打斷他:“我要殺了你。”
“把人拉開。”張永山老婆麵色平靜,手卻在不停哆嗦,“讓他說完,因為什麼。”
張永慶被撓的滿臉血痕,狠狠呸了一口:“還能因為什麼,大寶是他倆的唄,哈哈哈,唯一的獨苗是個傻子,老天有眼啊。”
氣氛詭異安靜。
張永山看了眼一動不動的媳婦,知道逃不過了,他轉轉眼珠:“行,大哥,你既然那麼說了,咱就把事掰扯清楚。不錯,寶兒是我的兒子,但怎麼來的?明明你自己生不出偷偷給我下藥,還有大嫂,是不是你主動的?”
張永慶腦子已經不清醒,痛快是痛快了,但這個家肯定散了。
張永山給周家珍使了個眼色。
周家珍還是要臉的,嫂子和小叔子有私情還生了孩子,這一輩子她都彆想再抬起頭來,走到那都會有人指指點點。
還有兒子,今天過後,甭管張永山什麼結局,肯定不會再管,張永慶更不會管。
她發現,好像死都沒法死,她死了,兒子誰來照顧?
“我才沒有,我什麼都沒做,我才是被逼的。”周家珍目光呆滯,“以前,以前家裡窮,給老大娶了媳婦,老二就要打光棍。張永慶,張永山,你們兩個商量好的,要共用一個媳婦,我不想啊,我又哭又鬨,是你倆用麻繩........”
事情真假已經不重要了。
可能周家珍說的真,倆兄弟共用一個媳婦,她漸漸喜歡上了更好看的小叔子。
顧晨輕輕拉起小師妹往外走,這些和他們已經沒關係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種什麼因結什麼果,幾人的結局,大概會由張永山的老婆決定吧。
還有個人。
顧慶蘭完全傻了,明明再有幾天她就是坐辦公室的工人了,怎麼成了這樣。
她摸摸小腹,小叔說過,孩子長大了讓他上最好的學校,一定會考上大學。
她又想起剛結婚的那幾晚,傻子換了個娃娃,被老鼠咬的威脅沒了,差點沒活活折騰死她,還有周家珍,簡直不是人。
這麼忍辱負重為的什麼?
顧慶蘭直勾勾看著麵如死灰的張永山:“小叔,我還能去紡織廠上班嗎?”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世界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