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賽花原以為兩三天就能出去,沒想到一等就是兩個多月。
看守所可不像外麵,幾個人一屋,沒有化妝品沒有染發劑更沒有花衣服,如今的李賽花頭發黑一塊白一塊,皮膚粗糙,皺紋細而密,像被雨水淋過的油畫,斑駁了。
見到接見室裡的吳慶,李賽花委屈的泣不成聲:“兒子.......”
吳慶拿起對講電話,聲音沒有太多起伏:“媽,你還好吧。”
“不好,哪裡都不好,明珠呢?你小姨舅舅呢?”李賽花連連搖頭,“怎麼沒和你一塊來接我?”
出獄那麼大的事,應該全家人一塊來接她才有麵。
吳慶拿著聽筒的手和表情一樣好像忽然頓了下。
“瞧我這記性,明珠都快五個多月了,行動肯定不方便。”李賽花想起了什麼拍拍頭,急不可耐催促道,“兒子,手續辦好了嗎?咱們現在就走吧。”
吳慶怔怔看著她,艱難道:“媽,我離婚了。”
李賽花手中緊握的話筒落下,砸的桌子一聲響,獄警連忙進來:“李賽花,怎麼回事?”
李賽花像沒聽到,她也不用話筒了,隔著厚厚的防爆玻璃瘋了般大喊:“為什麼?孩子呢?”
吳慶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為什麼。
他不愛王明珠,一點都不愛,為了餐廳和不讓母親不受牢獄之災,不得已而為之。
結婚的第一個晚上和之後的很多個晚上,他生不如死,王明珠表現出來的**像一頭史前巨獸。
可就在他不顧一切想提出離婚時,王明珠懷孕了。
他不知道高興還是應該難過,隻知道,暫時離不成了。
獄警走過來輕輕拍拍他肩膀,示意讓他注意下李賽花的情緒。
吳慶咧咧嘴,像是哭又像是笑,目光空洞,聲音飄飄忽忽對著話筒道:“媽,您知道是誰舉報的嗎?是王明珠,嗬嗬,想不到吧。”
李賽花剛拿起話筒又差點摔了,直勾勾看著他:“誰?為什麼?不可能。”
吳慶嘴唇蠕動了幾下,最後扭過頭,不看李賽花。
王明珠有嚴重xing癮,從小到大包養的男人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所謂的對他癡情,隻不過和彆的男人比起來,他大概屬於良家婦男那一卦。
換換
口味罷了。
年齡大了總要結婚,王明珠這個樣子普通人不知道,其他豪門多少有耳聞,聯姻自然不用想,而帥氣英俊性格又好掌控的吳慶是丈夫的完美人選。
這一切,是王明珠親口說的,隻為了讓他死心同意離婚。
兩個多月的牢獄生活,李賽花日日想夜夜盼,盼著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等來的卻是這麼個結局,支撐她的信念崩塌了。
她瘋了般撲上去使勁捶防爆玻璃:“這個賤人,你為什麼不殺了她?不對,錢呢?聘禮要回來沒?”
李賽花知道自己的情況,最壞打算,隻要把這麼多年偷的稅補上,政府會考慮減刑。
兩名獄警立刻衝過來,一人架住她的一隻胳膊。
李賽花活像要去刑場般蹬腿瘋狂掙紮,說什麼也不肯走,沒了話筒還有嘴巴,聲嘶力竭大喊:“慶兒,你可不能不管媽,媽還能活幾年,我不要在這裡麵呀.......”
吳慶從來沒看過母親這樣。
他自然知道補上稅收能夠減輕母親的罪行,可是,那錢可能要不回來了。
王明珠流產差點沒命,被趕出來後,他現在連人都見不到。
吳慶自己都沒察覺,今天來,下意識想像以前一樣,讓母親告訴他該怎麼做。
迷迷糊糊離開看守所,吳慶來到大門緊閉的花之語餐廳。
舅舅也被抓了,比母親更嚴重,這輩子怕出不來了,小姨怕顧綿綿報複,嚇的回了老家,他現在孤零零的,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吳慶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當目光看到街對麵綿綿食府四個大字時忽然一亮。
還有綿綿。
綿綿那麼善良,她的哥哥認識大大,隻要跪下來求,肯定會心軟幫忙。
吳慶整理下衣服和頭發,綿綿喜歡他的樣子。
綿綿食府門口坐滿了等座的客人,見他往裡走,服務員客氣攔住。
吳慶儘量挺直腰杆:“我,我找顧綿綿,我是她的前夫。”
服務員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不敢怠慢,匆匆跑進去,不一會,走來個他最怕見到的人。
“哥,你也在這裡呀。”吳慶縮縮脖子小聲道。
當著那麼多客人,顧晨淡淡瞥他一眼,轉身往前走。
吳慶倒也識趣,默默跟上,等走到無人處鼓足勇氣道
:“哥,求你幫幫我。”
顧晨好笑看著他:“為什麼要幫你?”
吳慶低下頭,若是對顧綿綿,他可能還會以夫妻一場的理由苦苦哀求,可顧晨,他不敢,心虛。
有個事他沒告訴過任何人,辦理出院手續的時候無意聽到醫生說,如果顧晨沒及時趕到阻止,他聽從母親的話簽字保孩子,綿綿現在已經死了。
見他唯唯諾諾的樣子,顧晨忍不住暗暗歎口氣。
這樣的弱者,不值得他出手教訓,再說他是警察呢,不打老百姓。
顧晨想了想,重重一拍吳慶肩膀,語重心長道:“做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