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李苒端直上身,鄭重的欠了欠身。
她眼睛所及的變化,應該都是源於這位付嬤嬤了,不知道她領的這個吩咐,是誰的吩咐。
李苒眼簾低垂,抿著茶,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問出口。
看這些變化,吩咐她的,肯定不是那位老夫人以及夫人。
是長安侯嗎?大概率不是……嗯,先看看吧。
問清楚和不問清楚,對她來說,有什麼分彆呢?不管是誰吩咐過來的,她都沒有說不的自由。
她沒有太多的好奇心。
付嬤嬤看著李苒抿著茶,垂眼看起了書,悄悄退出來,往旁邊茶水房查看。
周娥慢慢悠悠吃好飯,喝了幾杯茶,要了兩瓶好酒拎上,回到翠微居,進自己屋前,先伸頭往付嬤嬤屋裡看了看。
付嬤嬤從前麵回去的時候,周娥已經慢慢喝完了半瓶酒,聽到腳步聲,急忙伸頭往外看,見是付嬤嬤,忙進屋拎起酒,拿了兩隻杯子,跟著付嬤嬤進了隔壁。
“沒想到是你來了。”周娥不用付嬤嬤客氣,在炕前的椅子上坐下,放好杯子,正要倒酒,付嬤嬤擺手道:“我當值的時候不喝酒,你自己喝。”
“那我自己喝,你是個講究人兒。”周娥一句話不多客氣,給自己倒了酒,一邊抿著,一邊看著付嬤嬤問道:“一直在邊上侍候著?怎麼樣?”
付嬤嬤嘴角往下,搖了搖頭。
“這位姑娘,其實一點兒也不難侍候,隨和得很。”周娥忙放下杯子解釋道。
“這就是你不懂了。”付嬤嬤洗了手,沏了杯淡茶,坐到炕上,“要真是個挑剔無比左不是右不是難侍候的,那倒好侍候了,最怕的,就是她這種,萬事都不計較。”
“也是,侍候人這事,我真不懂。”周娥一個不懂,認得乾脆無比,她是真不懂,也不想懂。“秋月那丫頭呢?留著?我看這院裡多了好幾個生麵孔。”
“那是個傻丫頭。
我問她姑娘這病是怎麼起怎麼好的,她說到姑娘燒的兩眼凹陷,眼淚就下來了,有這份眼淚,就是個能留下的。
再說,她是這府上老夫人指過來的,我一到,就把她退出去,這不好。
我又挑了幾個人,還不夠,明天還得再挑些。
這院子裡,連上秋月,統共就四個丫頭,還有就是隨院子的兩個婆子,兩個粗使小丫頭,這怎麼能顧得過來?排當值都排不齊全,唉。”
付嬤嬤喝著茶,溫聲細語,說到最後,歎了口氣。
“這位姑娘,什麼都能自己做,跟我們這些當兵的一個樣兒,真是。還有,她耐性極好,我還真沒見過比她更能耐得住性子的。”周娥喝著酒,感慨道。
“看出來了,唉,這一條,比萬事不計較還要難上幾分,她又是個極少說話的,看起來心機也深,喜怒不露在外。唉,就光沏茶這一件,我看哪,十天半個月,都不一定摸得清她的脾胃。”
付嬤嬤連歎了幾口氣,看起來頗為發愁。
周娥看著付嬤嬤,片刻,咯的笑出了聲,“難得看你因為侍候人愁成這樣。我跟你說,這個茶,她是真不計較。”
周娥欠身往前,認真鄭重。
“我跟在她身邊這些天,她真是什麼茶都能喝,白水也一樣,還從不計較冷熱,熱了就吹一吹,冷了就冷了喝,真跟我們當兵的一樣,能喝就行了,哪有什麼講究?
我看她喝不喝那些茶,不是因為茶,隻看渴不渴。
還有,她很節製,再渴也是慢慢喝,這你知道,象我們一場仗打下來,活著回來了,最忌諱狂喝狂吃。
她不管多渴,隻要喝得差不多了,就不再喝了,難得的很。”
“可不能這麼想。”付嬤嬤仔細聽著周娥的話,眉頭蹙的更緊了,再次歎起了氣,“因為她不計較,這侍候的人就不用用心了?要是這樣,這侍候人,不就成了撥一撥動一動,不撥就不動了?這還叫侍候人?”
“這話也是。”周娥擰起眉,仔細想了想,同情的看著付嬤嬤,“要是這麼說,您這差使,可真夠難的,不是一般的難。”
周娥再想了想,替付嬤嬤歎起氣來。
……………………
李苒躺在床上,凝神聽著外間的動靜。
臨睡前,那位付嬤嬤說:小雲手腳輕,今天夜裡先讓她在外間當值一夜,這屋裡要是不派人當值,人就都在後院和前院,離得太遠,姑娘夜裡要是有點什麼事兒,隻怕一時半會叫不到人,要是那樣,就是大事了。
她沒反對。
外間的小雲確實手腳很輕,她幾乎聽不到她的動靜。
李苒將手墊在頭下,看著窗外微微有些晃動的燈籠的紅光。
這位付嬤嬤的來曆,她不願意深想,也不用深想。
她來,是因為她病的那一場,感冒這病太尋常了,可這是從前那個科技發達的時候,現在,這會兒,在這裡,感冒,好象是叫傷寒的?好象不算小病。
周娥替她請的是太醫,是這裡規格最高的醫生了吧,相當於院士?
頭兩三天,那位須發皆白的老太醫,一天來三趟。
他們怕她死了。
她要是這會兒就病死了,他們不光要竹籃打水一場空,隻怕還要擔上不知道多少種猜測,比如說她是被他們害死的。
所以,就來了位付嬤嬤,把她照顧的、養的更好一些,以及,她這間屋裡,就是睡覺,也得有人看著。
這樣也挺好。
李苒抽出手,挪了挪躺好,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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