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它越來越強壯,我也是。
它聰明極了,我說什麼,它都能懂,我們兩個一起打獵,從未失手過。”
謝澤的話頓住,眼睛微眯,好一會兒,才接著道:“我們經常伏擊落單的散兵遊勇,它最喜歡這樣的伏擊,我也是。
它很喜歡吃人肉,強壯的腱子肉。”
謝澤聲音冷冷,透著陰森的寒氣。
李苒下意識的往謝澤身邊靠了靠,伸手指抓住他的衣袖。
“你遇到皇上……也是伏擊麼?”李苒看著謝澤撫著白虎的細長有力的手指。
“嗯,那一次,它受了傷,在這裡。”謝澤準確的摸到白虎肩上的一塊疤痕。
這會兒的白虎,毛發稀疏到已經蓋不住那塊疤痕了。
“周娥用刀刺的。”謝澤側頭,斜睨了周娥一眼。
“呃。”李苒也看向周娥。
周娥攤著手,迎著謝澤斜過去的目光,一臉無語,就因為這一刀,剛開始,她有將近一年不敢讓他看到她。
這都過去十幾年了,他還記得這麼清楚!
唉,也是,這虎就要歸老了。
“周將軍這麼厲害!”李苒看著周娥感歎道。
“是我大意了。”謝澤的聲音裡透著愧疚。
“那是第二回了,他倆頭一回伏擊我們,折了我們三個兄弟,就一眨眼的功夫,還……”
周娥猛咳了一聲,咳回還字後麵的話。
“幸好我們人多,又有幾個老獵戶,追了他們三天,設了陷阱,那一刀本來是能結果……咳,謝將軍不要命的撲上去擋刀,我心一軟,刀往回收,這裡,被虎將軍一爪子捋下來一塊肉,這裡,挨了謝將軍一匕首。
那一回,我是吃了大虧,不是占了便宜!”
周娥重重咬著吃了大虧幾個字,這話,她早就想跟謝將軍說道說道了。
明明是她吃了大虧,他們吃了大虧,怎麼反倒像是她虧欠了他和白虎?
就因為他長的好看?嗯,就因為他長的好看!
周娥這麼一想,頓時覺得心氣平和了,當時,她那一刀硬生生往回收,不就是看他實在太好看舍不得了麼……
唉,這人哪。
謝澤斜睨著周娥,哼了一聲。
“那時候,白虎已經長大了。”李苒想著那個時候的白虎,和謝澤。
“嗯,那時候,它威風極了,它長大的很快……唉。”
謝澤一聲歎息裡充滿了難過不舍。
它長大的太快,也老的太快了。
“它今年多大了?虎能活多少年?”李苒看著白虎問道。
“二十歲了,十五六年吧,那些虎侍這麼說。”謝澤溫柔的撫著白虎的頭。
“太短了。”李苒低低道。
“嗯,它已經很長壽了,我不該難過,生老病死,人如此,萬物皆如此。”
“你今年多大了?”李苒側頭看著謝澤。
謝澤斜著李苒,李苒迎著他的目光,默然看著他。
“你想的太遠了。”謝澤收回目光,哼了一聲。
謝澤不再說話,李苒也不說話。
車子走的不緊不慢,夕陽落的不緊不慢。
車子在一座小小的軍驛前停下,幾個虎侍象中午那樣,卸下車子,白虎卻趴在車上,不過抬了抬眼,一動沒動。
謝澤接過虎侍遞過的碎肉和肉湯,送到白虎嘴邊,白虎呼嚕了幾聲,閉著眼睛,沒睜眼,也沒張嘴。
謝澤站在車前,端著肉湯,呆呆看著白虎,好半天才慢慢吐出口氣,將肉湯遞給虎侍,慢慢走到驛站門口,剛要抬腳跨過門檻,卻又頓住,呆了片刻,轉身走到大車旁,重又坐到白虎身邊。
一直站在驛站門口看著的李苒,看向石南,“有包子麼?”
“有。”石南應聲時,已經抬手示意小廝。
小廝飛奔進去,托著一小筐包子出來,捧送給李苒。
李苒端著那一小筐包子,走到車前,拉了拉謝澤的衣袖,將包子舉到他麵前。
謝澤拿了隻包子咬著,李苒也拿了一隻慢慢咬。
吃完包子,石南急忙上前,從李苒手裡拿走小筐,遞了碗粥給李苒,李苒將粥遞給謝澤,自己再接過一碗,雙手捧著,一口一口慢慢的喝。
周娥已經吃好飯,站在驛站門口,手裡轉著馬鞭,看著大車上一坐一站的兩人,看了好一會兒,甩了下馬鞭,背著手往自己那匹馬過去。
車子很快就再次啟程。
夜色一點點垂落下來,天黑透時,隊伍最前麵,點起了七八支火把。
“睡一會兒吧。”謝澤從石南手裡接過薄被,遞給李苒。
李苒接過抖開,裹在身上,側身睡在謝澤旁邊。
謝澤一隻手撫在白虎頭上,聽著耳邊白虎的呼嚕聲,和李苒細緩的呼吸聲,茫然看著遠遠的星空,心裡塞滿了說不清的情緒。
李苒一覺醒來,周圍還在一片黑暗中,車子還在不緊不慢的走著,周圍山風颯颯,偶爾有幾聲狼嚎遠遠傳來。
李苒裹著薄被坐起來,揉了揉眼,看著前麵那七八支火把,再看向謝澤,“什麼時候了?”
“寅初。”謝澤拉著薄被一隻角,搭過李苒的肩膀。
“你沒睡?”李苒從謝澤看到白虎,白虎睜著眼,看起來比白天精神了不少。
“嗯。”謝澤也看向白虎,抬手撫過白虎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