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感覺她聽到了石南長長吐了口氣。
他手裡這帳,可算交出去了。
“那些莊子,不交銀子進來麼?”
在石南長長的稟報中,李苒沒聽到莊子的進項。
“回王妃,年年都交,原本有銀有物,後來,因為王爺從不理會這些庶務,小的作主,就讓莊頭們把能折成銀子的,都折成了銀子,這些年,各個莊子送過來的都隻有銀子,這些銀子和帳,都按年份封存在庫房裡,沒敢動用過。”
石南忙垂手稟道。
李苒暗暗鬆了口氣。
這一塊應該不少,不少到足夠這府裡的支用。
外頭小丫頭稟報:苗管事和莊頭們都到了。
李苒吩咐叫進,石南往旁邊退了兩步,垂手侍立。
三十來個莊頭,依次進來,站成擠擠挨挨的四排,高低不齊的跪倒磕頭。
李苒仔細打量著眾莊頭。
從他們進來起,他們給她的感覺,就是一團惶恐,和濃濃的不安。
“我不懂農事。”
李苒一句話說出來,頓了頓,看著齊齊看向她的莊頭們,接著道:
“你們的帳,由苗忠苗管事和你們核對,對完帳就趕緊回去吧,快過年了。”
一群莊頭看著示意他們可以退出的石南,呆怔了片刻,前排左邊一個莊頭上前半步,小心道:“那往年的帳呢?往年從來沒對過帳。”
“我會讓人核對。”李苒看著他答道。
“王妃,過了年,小的就跟著將軍,做了十五年的莊頭了,前頭十四年,從來沒查過帳,現如今要查帳……”
旁邊一個莊頭也站起來,看著李苒,頗有幾分忿忿。
“嗯?”李苒見他不往下說了,嗯了一聲,以示疑問。
“小的的意思是,這查帳,得有個說法。”莊頭硬著頭皮道。
“什麼說法?
之前十四年沒查過帳,所以以後也不該查帳?
還是彆的什麼?”
李苒是真沒聽明白。
“小的的意思,之前十四年的帳,王妃要查,得有個說法。”
莊頭不時瞟著旁邊幾個人,咬牙道。
李苒眼睛微眯,慢慢喔了一聲。
她懂了,他們之前的帳,多半是不經查的。
“既往不咎是吧?”
李苒看著莊頭,直截了當問道。
莊頭一臉呆滯,他沒想到李苒問的這麼直接。
“我這裡,沒有既往不咎這樣的事。”
李苒從說話的莊頭,看向緊盯著她的一群莊頭,淡然道。
“過去十幾年,王爺從來沒查過帳,也從來沒過問過一個字。
如今,王妃要從頭查起,又不肯既往不咎,這豈不是不教而誅?”
鄰近的一個莊頭,上前一步道。
“你今年多大了?什麼時候開始做莊頭的?”
李苒看著莊頭問道。
“小的今年五十三,已經做了二十一年的莊頭了!”莊頭有幾分忿然以及昂然。
“你們呢?都說說。”李苒看著其餘的莊頭。
“小的今年五十七,做了二十四年的莊頭。”
“小的四十九,做了十七年莊頭。”
……
三十來個莊頭依次報完,李苒眼睛微眯。
“你們中間,最小的,四十七歲,做莊頭最短的,也有十六年了,都是歸到從前的將軍府,現在的王府之前,就做過至少兩三年莊頭的。
你們做莊頭,難道不是因為你們已經長大成人,難道不是因為你們有了做莊頭的能力和資格,難道你們做莊頭時,不知道做一個莊頭該守哪些規則和規矩?
不教而誅,難道你們一輩子都是嬰孩,哪怕活到四十五十歲,也要彆人時時刻刻教導你們怎麼做人嗎?
你們是王府的莊頭,還是王府養著的一群嬰孩?”
李苒說的很慢。
一群三十幾個莊頭,有的臉色青灰,有的垂下了頭,也有一些,聽的坦然。
“退下吧。”李苒神情和目光都是一片冷意。
她從來不覺得寬宏大度是什麼美德。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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