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年,象謝澤說的,是禮儀和祈福。
上上下下,連最低等的雜役在內,都是一身最好最隆重的衣服,從神情到舉止,嚴謹鄭重。
端坐在上首的皇上和駱娘娘,一身穿戴,李苒看著就覺得重。
稍下一些,是太子和太子妃夫妻,也是兩樣隆重的大禮服。
太子和太子妃的長女嫻姐兒還沒滿周歲,在保姆懷裡過來一趟,算是參與了盛典,就趕緊抱回去了。
再下首,就是謝澤和李苒了。
和三張桌子隔了三四步,左右各放了三排,坐滿了上了年紀,穿著武官禮服的老年武官。
見李苒不時打量磕頭之後,排隊入座的老年武官,謝澤往李苒這邊稍稍欠身,低低解釋道:
“這些都是立過戰功、孤身一人的老將老兵,每年春節,皇上都請他們進宮,一起過年。”
李苒立刻想到了周娥,看著謝澤,沒等她問,謝澤就接著道:
“周娥來過一回,第二年就不肯來了,說是受罪。”
李苒看著禮服嚴謹,端坐的一身拘謹的諸老將老兵。
抿嘴笑著,低低嗯了一聲。
這倒是周娥的脾氣。
太子斜對著謝澤和李苒,看著欠身過去和李苒低低說話的謝澤,從謝澤看到李苒,再看回謝澤,目光落在謝澤笑意隱隱的嘴角臉上,嘴角一路往下扯。
太子妃斜瞄著太子那一路下扯的嘴角,忍不住笑,“多好。”
“好是好,就是……嘖,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太子話沒說完,迎上謝澤看過來的目光,端起杯子,笑眯眯衝謝澤舉了舉。
大儺戲冗長而無趣。
當然,大儺戲本來就不是取悅於人的,這是唱給神明的祈願。
大儺戲結束,謝澤和李苒就告退出來,走出東華門上到車上,李苒已經出了薄薄一身汗。
衣服太重,路又遠。
紫茄和香芹等在車上,侍候李苒去了綴滿寶石的金冠,重新梳了頭,再換下外麵兩層緙絲繡金的厚重禮服,換了件家常禮服。
謝澤比李苒簡單多了,也就是換下最外麵那件大禮服。
紫茄和香芹手腳極快,換好收拾好,抱著衣服,回到後麵一輛車上。
車子由極緩而略快,往城外謝家莊子過去。
謝家莊子裡,燈火通明。
離莊子還有一兩裡,幾個管事就騎著馬,提著明角燈迎上來。
車子停進二門,謝澤從車上下來,伸手扶下李苒,將她的鬥蓬拉緊了些,和她並肩往祠堂過去。
從二門到祠堂外,十來步一盞明角燈,垂手站著一對健仆。
祠堂門口,一位三十來歲的夫妻迎上前見禮。
“小侄謝艾夫婦,給王爺王妃拜年。”
謝澤頷首,李苒微微曲膝還了禮,跟著兩人,進了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