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落人口實,賈源把其他幾房的姻親也都叫來了。
但是這主持的還是寧國公賈演和老太太的娘家兄弟孟老太爺,除去公證人,還有見證人三位,分彆為南安郡王、東平郡王,西寧郡王。
分家之後公證人和見證人皆要按手印成契。
時辰一到,賈演便開口道:“分家原有例可尋,嫡子占七,庶子占三。”
話音剛落,旁觀的姻親便鬨出了動靜。
賈演暗自歎了口氣,庶枝姻親實在上不得台麵,未見孟家史家都未發話。他咳嗽一聲,“嫡枝寬厚,並不按舊例分產。依他們所言,嫡子占三,其餘幾房等分,主母的嫁妝是私房並不入家產,家主健在自留一份。如此,諸位可有異議。”
嗨,這說話喘大氣,簡直要人命。
眾人等了又等,互相對視,確定這國公爺沒有其他的話兒了,這才放下心來。
這時孟老太爺又發話了:“既然沒有異議,便讓嫡子先選,諸位以為如何?”
這才對嘛,娘舅親,不幫著親外甥,還能幫誰。
眾人也不覺詫異,錢財七變三,不讓人家先挑說不過去。
餘者也是乖覺。
莫說孟家,就是史家也萬萬得罪不起。
眾人也以為這事就這麼定下了,可賈代善並不占長,因此又多出一樁來。
榮國公有一庶長,名代律,雖庸碌,性情卻平和。
因此賈老太太雖不待見,卻也為他尋了一門還算過得去的親事。
姻親姓韓,家族雖不算顯赫,卻也是詩書傳家。
韓家家主嫡親弟弟韓斯也算年輕有為,現官任吏部給事中,乃是賈代律嫡親妻弟。
韓斯其人為人板直公正,原本不欲多說,卻也擰不過家中老母,事到如今也隻有硬著頭皮上:“某有一言。”
“親家但說無妨。”
賈源坐在椅子上,眼皮也未掀過。
韓斯臉皮並不算薄,接下來的話卻有些難以啟齒,躊躇一瞬還是吭吭哧哧的說出了口,“今日分產某並無異議,隻是外甥女今後的婚事該當如何。”
賈家庶子雖已成婚,底下卻還有國公府的孫女。庶孫女無人可出頭,庶嫡孫女又當如何。
畢竟這從國公府出嫁又與分出府不同。
賈代律還有一嫡親女兒還未出嫁,因此倒也算得一樁。
男權時代誰又會為了個女子出頭,就連賈代律這個親老子也未想過,可當娘的卻是心疼女兒。眼見著女兒快要出嫁了,好好的忽然分了家。
因著分家,出嫁後又是何等光景,每每想起,韓氏便要偷偷垂淚。隻為那命苦的女兒,她親自回娘家求了老太太,隻盼娘家為她那可憐的女兒出一回頭。
眾人不解有之,鄙視有之,卻也並不插言,隻看這賈家幾位如何說。
“罷了,今日之事雖遺憾,卻也盼分家之後,和幾位兄弟守望相助。雖是侄女,卻也是血親,我願意將這家產平分,也是為著未出閣侄女們儘一份心了。”賈代善想起舅爺的話,暗自捏著拳頭。
謔,卻是沒想到有這等好事。
“親家。”
賈源也是沒想到,今日竟是這種局麵。
“我這外甥是個有誌氣的,都是姓賈的,你們樂意也就罷了。”
孟老太爺隻笑笑,看著賈演不置一詞。
賈演心思一轉,看向三位老郡王,又與賈源對視了一眼,“倒是好事,就這麼辦罷。”
未免再出意外,賈演不再磨蹭,讓人把托盤呈上來,讓賈代善先選。
賈代善再三推讓,這才開始選取。
財產再多也禁不住分,不過一小會的功夫,該拿的都拿了。
公證人和見證人各自查看,再由官府製成文書按下手印便成定局。
賈源起身向在座眾人拱手:“今日之事多勞各位,某已在府備好薄酒,望各位賞臉。”
凡是大事,總有宴席,這宴席開了,事才算完,這也是老規矩了。
眾人移步榮國府,一應物事早已備好,隻待眾人落席,喝了這賈家的酒,堵了眾人的嘴。
這會的席麵可不止賈家姻親那些,除去北靜王鎮守北方,其餘六公並王家,更有其他同僚舊故,滿滿當當來了可是不少。直至城門都快關了,這才有序的散去。
賈家闔府上下備了好些天,眾人也都累壞了。
賓客一散,府裡一大半的屋子都熄了燈。
隻這賈源這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
“老爺,該歇了。”
賈源又歎了口氣,在床上烙煎餅。
“老爺若是睡不著,咱倆就聊聊吧?”
“睡吧,今兒你也累了。”
“老爺也早些歇著,若是舍不得,時常讓他們回府便是了。”
賈老太太翻了個身,是啊,國公爺是舍不得,這都是姓賈的,舍得哪一個。
可她呢,她又如何舍得,身上流著她賈孟氏血的,從前有兩個,後來也隻一個了。她熬啊熬啊,熬到了今日,以後的賈府,隻有她賈孟氏的兒子孫子。
日後,她夜夜安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