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彎溜了一道,午睡的時辰也到了。
雖說賈赦有自個兒的院子,可老太太把人疼到心坎裡,不僅在榮慶堂有他專門的三房小院,就連梨香院榮禧堂也是有他呆的地兒。所以也沒讓賈赦回院子,讓他就在東廂房歇下。
祖孫二人一個在正堂,一個在廂房,美美歇了半個時辰。
要不怎麼說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賈老太太是生怕大孫子受了委屈,若是原來的賈赦照這麼寵,成了紈絝也不奇怪。
人心都是肉做的,賈赦雖是個男人,卻也不是粗枝大葉。
老太太和賈母拿他博弈,他心裡門清,可對老太太對他還真沒話說。
他不是個白眼狼,自然也該投桃報李拿老太太當親奶奶孝順。
歇了半個時辰便躺不住了,按理說今兒他休假了,可該練的卻一點也沒能落下,不然回頭還得挨板子。
賈老太太也心疼,可這件事上,她是一點沒有置喙的餘地。她就坐在旁邊看著,不時的繡上幾針,再瞧瞧,乖孫孫就是惹人愛。
這時大丫鬟杏兒輕聲走了進來,對著老太太耳語了幾句。
老太太麵色淡淡,“讓人進來罷。”
話音一落,杏兒給守在門口的青兒打了個手勢,青兒快步出了門子,沒一會兒她就帶著幾個媳婦子小丫鬟進了來。
青兒領著人進了屋,又到門口候著。
前頭一個婆子快步上前兩手交疊,帶著媳婦子丫鬟蹲了一禮,眼裡含笑道:“老太太大安,今兒個總是幸不辱命,並著針線首飾一並製了出來,請老太太過目。”
原來這是府裡針線房的總攬事,夫家喬大是金銀器皿房的大管事,因此都喚她喬大家的。
賈老太太取了瑪瑙框水晶眼鏡仔細瞧著,也不說滿意不滿意,就問賈赦道:“哥兒看著如何?”
賈赦抬頭瞧了一眼,滿滿當當數十位丫鬟婆子,呈著好些個紅木纏枝紋托盤,一水的衣裳首飾香囊,想來皆是應季之用,疑惑道:“這些可是用作祖母身上,孫兒如何懂這些個。”
賈老太太瞧他一本正經好笑道:“可不是我一人用的,也有你的,今日是去做客的,是該好好挑挑的。”
正說著,丫鬟把一件件衣服敞開來,小如賈赦穿的,大如老太太穿的。
賈赦放下手中的筆,專心和老太太品論了起來。依著現代的審美觀,也能回答上那麼一兩句。
今兒出門是要做客去的,因此賈老太太梳妝打扮好了,賈赦腰上也是配了一圈掛件。一切妥當之後,外頭傳話說是東府的大太太和府裡的大姑娘恰巧在院口遇到了,便一道過來了。
賈老太太趕緊喚了人進來,眾人道過禮,大太太才道:“來的正是巧,竟是遇上這兩丫頭了。”
“可不是巧,這會子都收拾妥當了,可見你是個會躲懶的,竟是不好打發。”賈老太太嗔她,眼睛落在孫女身上,這才又點點頭道:“今兒都來的哪些人?”
大太太娘家姓沈,是東府家主賈代化的嫡妻。
東府老太太仙逝多年,家中事物皆由她掌著,這會一並收了帖子,因此兩家碰過頭,這才好接應,“說是能來的都來了,卻未曾請了北靜王妃的娘家。說來奇怪,這會北靜王妃回了京,王爺卻也並未回來。”
賈老太太拍了拍沈大太太的手,“嗨,不說這個了,今兒倒是沒帶敬哥兒來。”
這就有意思了。
沈大太太想了一瞬,隻怕裡頭也是有事,便也不再多問,隨老太太的話道:“天熱,他不愛走動,隻好隨了他,不然還能帶著赦兒一道,倒是可惜了。倒是這丫頭,瞧著清清爽爽,越發可人疼了。”
古人說話都會藝術,特彆是官宦人家的夫人太太,這會子一問一答都能聽出好幾個意思。
賈赦一邊觀察著東府大太太和他未見過幾麵的姐姐。這庶姐也是個有意思的,坐在他的旁邊,並不怎麼開口。若是老太太和他伯母提起她,她便捏著帕子低了頭。若不提她,便坐在那兒用芊芊素手剝著鬆子,一直對他笑。看起來不像是賈府的小姐,倒像是那個書香門第走出來的小姐。
“可彆遲了。”賈老太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