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1 / 2)

免費才是最貴的,這話隻適用於二十一世紀。

在這方天地呆的越久,學的越深,賈赦越能體會教育不易。

上層貴族對知識的壟斷,斷了多少寒門的青雲路。

千軍萬馬獨木橋,寒門想出貴子,比之前世高考還要殘酷,運氣才氣毅力,缺一不可。最後能讀出來做官的,那是萬中無一,都是人尖子中的人尖子。因此,除了賈府這麵大旗,他又哪裡能與彆人競爭。如今想來,他空有前世記憶,也無甚可驕傲。

此時此刻他不禁萬分慶幸,他是幸運的,生於賈家錦衣玉食,資源更是從未缺過。哪怕是那些孤品絕本,隻要他想要的,家裡無有不應的。

因此,對於學習他越發不敢懈怠,不為彆人,隻為對知識的渴望和不甘心。

不甘心空有資源,卻有可能在某一天輸給土著,這是二十一世紀生人的張揚個性,也是一個男人的野心。

短短不過半載有餘,賈赦褪去了先知的傲慢,褪去了陌生時代的膽怯,他隻覺的在這方天地越發從容。

這種感覺不僅賈赦自己意識到,教他的十來位先生也欣喜於學生的成長,又暗暗擔憂慧極必傷。

他們還沒擔心沒多久,學生就給他們上了生動一課,惹的眾人摩拳擦掌要好好調|教調皮的學生。沒辦法,他們太愛這位學生,既聰明又練達,再是找不到這樣的了。

一日,在教授賈赦四書五經的課堂上,先生正在布置作業。

賈赦問先生,“學生讀【孟子·告子】【苟子·性思】又讀【傳習錄】和程朱理學,皆是從心而論,又讀伯陽父、周太史史伯、孫子、荀子、韓非子之言,究竟從理從物或是從心,望先生解惑。”

這是一個很龐大的課題,簡略來說就是,到底我們還唯心啊還是唯物呢,唯心又該從哪家之言。

教授賈赦四書五經的先生姓呂字文放,未過而立之年就中了進士,說一句滿腹經綸才富五車也不為過,如今雖年過半百卻也是一身風骨,隻因著家中犯了事,為著子孫後代,這才來的賈家。

雖家中招致橫禍,呂先生也未見愁苦,每日閒暇蒔花弄草,好不開心。若是賈赦讓他滿意了,他還會送一盆或一株自己種的花,真真寬宏豁達。

今日一問,倒是把呂先生問住。

並非無解,隻是這該從何解,又該引哪家之言,他的論據又在哪,這些都不是一時能回答的。他也不是那等糊弄之輩,因此頗為坦蕩道:“你這問題,為師隻怕一時半會無法作答。”隨即他又驚訝非常,這並不是小童能想的出的,又問道:“你且告訴為師,這可是你想的,你竟是讀了這許多書。”

賈赦點頭。

呂先生不疑有他,自己學生的個性如何,他還是清楚的,因此便也不再追問。

這題不僅是賈赦自身的疑惑,還是對先生們的反抗,教他四書五經的不止呂先生,八股文章破題開卷,亦有詩詞大家,細細算來,竟是不止三位。

他不是中文專業,攻克文言文對他來說可不是簡單的工程,可架不住現代的唯心唯物論太出名了。他自己更加偏向王陽明的心學,因此才舞文弄墨,獨獨挑出這些大家的論點。要知道光他看這些資料,就花了大半月時間。這還是略看,細看隻怕遙遙無期。

甭管怎麼著,這倒題可算把幾位先生忙住了。

雖文章課業並未放鬆,卻也讓先生們止了加重的心思。

賈赦嘗到了甜頭,如法炮製,又去請教授他詩詞的先生。

先生姓羅,而立之年,乃姑蘇人士,家中略有薄產,平生最愛瘦金體。詩詞大家,辭藻華麗質樸簡素都信手拈來,隻一樣,屢試不第,反倒越發憤青。奈何家有河東獅,為了五鬥米折腰,倒讓賈府撿了便宜。

詩詞一道起源隋唐,流行於宋,發展至今。

可賈赦偏偏不安牌理出牌,做了一首現代詩,並用楷體寫出來,呈給羅先生看。

羅先生一看,先是一怒,再看,細細思索,三看,竟不知如何與學生評語。

如果他在現代,大概會用糾結一詞形容。

古詩詞和現代詩差異太大,不僅是韻律一道,還隔著千年的思想,不怪他不能接受。

他也不是個敝掃自珍,現代詩能流行自有可取之處,因此羅先生糾結的好幾天都沒有對月長歎了。

這也隻是賈府一角。

譬如授他九章算術的,可憐老先生研究了一輩子術數,文遠公祖師爺啊,帶老夫走吧。

再譬如授他易學的先生,這位先生欽天監世家出身,家學淵源自成一派,可憐天天被賈赦不知道從哪淘換來的西方星座文化追問。

先生表示,我家還要再學一派否?

丹青繪測,賈赦就問西方的立體陰影素描,古董鑒賞他就問摸金造假,其餘雜學也一個都沒放過。

可憐的古人,被學生用現代的思想偏門碰撞,那不是思想的碰撞,那是跨越時光的碰撞。

說起來都是淚,這些先生平日壓榨賈赦也是異常爽快,今日嘗到學生的反擊,又氣又笑,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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