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1 / 2)

旁邊的老太太氣的全身發抖, 耳邊是潑婦的唱念做打,賈赦也不管老太太反駁,招來兩個丫鬟連哄帶騙將她扶回屋子, 又讓人去喊了小盧大夫。

那婆子見了一屋子人無視她,心裡越發氣不過, 卻也不敢做彆的, 隻乾嚎, 軲轆話來回講。左右不過是說榮國府發達了,就不管他們這些窮親戚了。

一看就是來討便宜。賈赦看著老太太回了屋子,這才認真的打量起來。這婆子不是彆人, 就是周大口中隔房六太爺家的兒媳, 如今也有五六十了。論輩分,他還得稱呼人家一聲嫂子。可這種長輩, 他還真尊重不起來。

賈赦也不理她,就這麼不發一言的坐著品茶。她又乾嚎了一會,眼見著越罵越難聽, 一旁的丫鬟都聽不下去了,紛紛羞紅了臉捂住耳朵。他把耳朵裡的棉花掏出來,茫然看了一眼婦人,對著丫鬟道:“六嫂子剛才說了什麼, 不如再說一回。”

這不是埋汰人麼,麵對著賈赦一副陽春白雪的斯文樣,她還真沒好意思再重複一遍。隻這態度,她越覺的榮國府欺人太甚, 少不得要分辨分辨。她眼睛一翻,帕子一甩站起身來,叉著腰在空中虛點,“都說你們家慈善,一回金陵就給族裡孤寡老少發銀兩買糧食。結果呢,我們六房一家,過的是什麼日子,上上下下二三十口子,天天吃糠咽菜,也不見你們家送點東西來。這也就罷了,就算我們家沒福分,沾不了你們府裡的光。可你們反倒讓我家老爺限期把東西還回去又是個什麼意思。欺負我們家泥腿子,也不待這麼欺負人的,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家,想把我們全家餓死,那就彆怪我。我這個老婆子是老了,旁的做不得,隻每日上你們家的門,你們不讓進我就去外頭哭。光腳不怕穿鞋的,你們臉麵矜貴,我賤命一條,看誰耗得過誰。”

一通顛倒黑白下來,連口氣都不帶喘。這就是吃糠咽菜的效果,賈赦都能直接給這人跪下。他也不去和她爭辯,隻道:“六嫂子,我們家有個賬本,光是倒賣庫房裡的東西,你們家就得了四五千兩。彆告訴我你們家這銀子半點沒花,都攢起來了。”

“無憑無據的,你少冤枉人。我和你說個什麼,毛都沒長齊的孩子,又能知道個什麼,我去找老太爺老太太說道,說什麼今天也得給個公道。”

“嫂子若是這樣說,那我也沒辦法了。都說家醜不可外揚,嫂子你可彆怪我。”賈赦惋惜的搖搖頭,“咱們一道去衙門論論理,到底是冤枉還是證據確鑿,到時一辯便知。”

“去了衙門自然你們說了算,你這是要生生逼死我啊。不過你也莫要嚇唬我,我要去見老太太,和你說不清楚。”一聽賈赦要報官,這才開始急了,說著就要往老太太屋子闖。

“夠了,上不得台麵的婦道人家,老六家的,快把你婆婆帶回去。還嫌不夠丟人。”說話的金陵一脈的族長,已過不惑之年,和賈赦同個輩分。

眼見著金陵一脈的老一輩和當家做主的都來了,人家是一句話也不敢說,乾脆利落的就走了。賈赦感歎,這就是宗族的力量,說一不二的權威。

眾人剛落座,賈源才帶著賈代化也匆匆趕到。又是一番行禮,賈敦這個族長和賈代化上座,左邊是賈源,再往下是三房的老太爺,和賈代化一輩,年歲卻比賈源還要大一些。餘下的多數和賈赦同輩,歲數卻不止大了一輪。

賈家一共二十房,來的都是當家老爺們,一共十九位,往榮禧堂一座,頗為壯觀。算起來賈赦還是個孩子,隻能在賈源後麵混個座當個旁聽。

“說起來也是我這個族長管教無方,沒有約束好族人之故。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九太爺您不追究已是萬幸,倒沒想遇上個不懂事的婦人,還敢鬨到府裡來。我這族長做的是越發沒滋味,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了。”賈敦心裡也打怵,他們這支多少年了,沒出過一個出息的。早些年還得罪了人家,好容易兩家沒有分宗,就巴望著京裡這一支能拉拔族裡兩把。這說起話來,那是半分底氣都沒有。

這裡麵的糾葛,也不過就幾十年的事,在座的就沒有不知道的。族人做賊還被人拿住了,他們這一支想撇清都不容易。一樁樁算起來,饒是臉皮再厚,也都硬氣不起來。

甭管外頭混的有多好,族長不發話,賈源也不能貿然開這個口。不過賈代化尊重他,便也拿眼神示意,他這才開口道:“一碼論一碼,也是我管家不嚴才出了這事。咱們也不是小氣人,隻是這數目太大,若是不追究一番,往後有樣學樣怎麼著。都說過不下去,今兒來扒一塊磚,明兒撿起根草的,我這榮國府隻怕成篩子了,那這還過不過日子了。”

賈敦聽了連連應是,“正是為了賠罪來,我已經讓人綁了賈斂那小子,要殺要剮全憑九老太爺一句話。”

“你輩分雖小,卻是族長。族人犯了事,自然由你來處置。”這年頭宗族裡的事不興找官府,有事都在自己家埋了。要不然,賈源能輕易放過這些下作的,這會說的還算給臉了。

按照族裡的規矩,這偷盜可是大罪過,若真按這個處置,隻怕小命難保。都是族人,想想卻也不忍心,若是輕易饒了,真像賈源說的,有樣學樣起了個壞頭,往後他們賈家還怎麼在金陵立足。賈敦左思右想,硬下心腸道:“九太爺相信我,我也不能徇私。這偷盜數額太大,應當打一百大板,剁兩隻手以儆效尤。您瞧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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