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哼了一聲,恨鐵不成鋼道:“你喲,以前你歲數小,我都避著你。你太太懷你那會,後院有一位姨娘得了寵,好生得意了一些日子。後來因著那位姨娘,你太太艱難生下你。那會都說你太太再是不能生養了,她的心思就變了。再往後,自打你弟出生,她連瞧你一眼都不樂意。如今又這般,我真怕以後我去了,她還會如何待你。”
還能如何,住偏院,被連累流放致死。他又不是原來的賈赦,怎麼著也不會這麼窩囊,何必又引的老太太不安生。於是便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您隻管安安心心的受用著,又何必擔憂孫兒日後會如何。您還信不過孫兒,哪裡又會委屈了自己個。”
“嗯,”賈老太太努嘴,“他是你太太,一個孝字大過天,你會很難做的。”
賈赦頂著老太太的手,輕笑出聲,“男主外,女主內。外頭的事兒,自有孫兒撐著,裡頭又如何亂的起來。”
“這倒是,”賈老太太顯然相信了賈赦的話,“我們家大孫子就是大氣。男人在外頭站穩腳跟,這話就得用。”
賈赦其實並不算樂觀。這次方大來金陵,很明顯是賈母要支開他。說不定這會京裡已經被賈母接管了至少一半,等他再次回到京城,隻怕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不過他也不太擔心,在金陵不知道要呆到猴年馬月,這些沒有的事兒,擔憂的太早。
“往後你就知道苦了,”賈老太太戳戳賈赦,想起遠在京城的賈母,咬著後槽牙。心裡卻開始算了起來,怎麼著都不能如了她的意。
賈赦笑笑,也不說旁的,隻讓老太太寬心。等著把人哄笑了,又招來盧大夫把脈,這才真正放下心來。
這邊方大和兒子卻說起京裡的境況,語氣蕭瑟道:“隻怕再過不久,我也得回來嘍。”
方管事皺眉道:“太太敢明目張膽,不是還有老太太麼。”
“山高皇帝遠,你不知道這府裡,如今,唉。”方大搖搖頭不欲與兒子多說,怕說了反倒跟著掛心。
方管事終究年輕了些,不如他老子方大看的明白,隻道:“那不如您就和太太辭了,一家回金陵來。兒子再求求求少爺,若是得少爺一句話,最是得用。”
“傻兒子喲,太太是巴不得,那你也得讓老太太答應啊。”兩代主母爭權奪利,哪容的下人多嘴,“你可彆多事兒,這裡頭的事兒,且得熬呢,你看著罷。”方大看的明白,瞧著是太太占了上風,可老太太真要出手,誰輸誰贏還說不定呢。瞧著罷,過幾日回京裡老太太必有動作。
方管事撓頭,“爹,您不知道,咱們這府裡如今...”他和方大說起府裡的變動,方大聽的心驚膽顫,複又拍拍胸脯道:“好厲害的主子,竟把這事兒做成了。”
“可不是,”方管事豎了個大拇指,“雖說不如往日銀錢來的,可瞧著安穩呐,爹您再想想。”
想著府裡的福利,安大有些動搖,“那...我再想想。”
如方大積年的老奴都能明白的道理,賈老太太更明白了。先前是因著國子監的事兒氣糊塗了,這會賈赦走了,她的心也就定下來了。隻等來日回報一二,才好叫京裡的媳婦知道,這個家到底誰說了算。
第二日,端午節
大家互送節禮,本是由著體麵仆下親送便罷了,薛家主卻帶著家人親自上門。都是老親,賈老太太也不好失了禮數,忙打發人叫賈赦來想見。
賈赦將先生和師兄留在府裡過節,這會三人正對著近來名聲鵲起的江南士子傳出的文章品頭論足。
“嚴以律人,寬以待己,什麼玩意。”今天傅粉頭戴粽葉的無笙叉腰呸了一聲。
高珽被先生這番打扮嚇的瑟瑟發抖,弱弱道:“有...有病。”賈赦悶笑,決定不開口說話。無笙卻沒容易放過他,“這是今天的功課,做不出來打手板。”
正猶豫是打手板,還是和二人同流合汙,正好被小廝打攪,說是讓賈赦去見見薛家主。歪打正著,倒是解了賈赦的圍,他毫不猶豫拔腿就跑。留下氣急敗壞的無笙,在後頭大喊,必須得今日做出來。
賈赦聽著後頭歇斯底裡的喊叫,步伐邁的更大了。
“少爺,高先生這般無事罷?”新來的小丫鬟戰戰兢兢,生怕少爺因此受罰。
中氣十足的嗓音,體魄好的如壯年小夥,哪裡會有什麼事。賈赦停下腳步,好笑道:“既如此就差人給先生送罐枸杞蜜再包一封胖大海,正好給先生潤潤喉,養養嗓子。”
作者有話要說: 代發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