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族學三百餘人, 族人占七成,親戚占三成。十來年的精心培養, 能用在刀刃上的族人屈指可數,比起不姓賈的還少。今年新科進士錄取兩百餘, 百人居京官微末,此中能用者至少四五十。
看著一目了然的數據對比,賈赦的心情很不好。
榮寧兩府每年投進去多少, 讓賈家親戚免費入學為的什麼。為的就是讓族人有對比, 也更加刺激他們上進。真當賈家是做慈善的,讓這些和賈家沒半毛錢關係的孩子, 一天三短外加宵夜獎學金可勁的造。若是這些人沒半點用處, 那麼留著也沒什麼用了。
結果呢,不看不知道,這些年都養出了什麼東西,一群不堪大用的酒囊飯袋。真當吟幾句酸詩能當飯吃,真當會寫幾篇文章就能治世, 天真的一群蠢貨。
“主子。”賈文賈理是暗地裡培養出來的,現在在書肆當夥計,此行來賈府還用了送書的名頭。他們倆不像賈一幾個和主子常接觸, 卻也能敏銳的察覺出主子的不愉。
“起罷,你們做的很好,我讓府裡安排,日後你們就在我身邊做事。”賈赦確實很不爽,但也不至於拿旁人出氣。等手頭上的幾件事情辦完, 他會讓族人明白,想混吃等死,那就直接去死好了。
兩人欣喜至極,對於他們這種出身來說,能近身伺候主子,能給主子辦事,這才是他們活著的價值。
“彆忙著謝恩,日後你們要做的就是這些,現在好好看著。”賈赦埋頭繼續篩選。同年的家屬名單給老太太送去,族人裡能用的篩選出來,堪堪夠用的勉強留一份,剩下的給老爺子送去。等這些做完,他才想起被忽略的事情,抬頭招來文墨問道:“子勝和侄兒這會在哪兒?”
“王少爺和小少爺正要去莊子上。”文墨牙疼,他還真沒見過比兩位小爺還要混的人,若不是主子在書房,這外院的屋頂都要被掀了。
“去的是哪座莊子?”
“說是去老先生那邊。”兩位小爺在挑戰少爺的忍耐度,文墨想。
賈赦收筆將墨跡吹乾,似笑非笑道:“讓他們去玩兩天,順道告訴他們,萬一擾到先生,那就回憶回憶去歲在金陵的日子。”
文墨想起那些日子,驚訝的下巴都要掉了。他夾緊尾巴趕忙應聲,主子真是好手段,萬幸收拾的不是自個。
賈赦嗤之以鼻,這些個大膽的奴才,把自己當成什麼人了。
師兄最近不太省心,先生連夜趕回高府,連新人茶都沒喝。若是處理的順利,這會應在回莊子的路上。兩小孩雖然淘氣,至少能哄哄先生,讓先生順順氣不是。若他真想收拾倆人,還真不用拐彎抹角,直接上手諒他們也不敢反抗。要知道,越反抗隻會被他收拾的更狠,這倆熊孩子可是比誰都知道見風使舵。
他哼哼兩聲,將三份名單收好,將久候多時蒔蘿召進來道:“何事,可是內院出了什麼差錯。”
看來少爺比想象中還要重視少奶奶,蒔蘿想著回道:“回少爺的話,少奶奶處理的很好。是老太太打發人來問,少奶奶的回門禮單,讓您看著有什麼刪減。”
他一想就知道老太太的用意,這是鬨彆扭了。賈赦笑笑,讓文雙開了庫房,他得親自去找幾件稀罕的玩意哄哄老太太。
祖母不高興他放權太早,畢竟媳婦才娶回來一天。可事情是早晚要做,不如早早的,萬一媳婦有什麼短板,倒是還能來得及幫她改正。
這話能和老太太說,不能。否則老人家還以為心肝肉嫌棄她了。
所以賈赦一進庫房,左挑挑右揀揀的,差點沒把庫房翻了個底朝天。直到經過一旁角落的牡丹纏枝紋立櫃,裡麵都是赤金首飾。見了這個,他才想起來,前幾日銀樓送來一個赤金花絲鑲南紅的鳳冠。
本來這是錢掌櫃送來賀主子新婚,討好新少奶奶之用。
那幾天他太忙了,匆匆掃了一眼就讓人登記入庫。這種款式年紀輕還壓不住,此時拿出來博老太太一笑最好。定下鳳冠,他又費心思選了幾件,這才前去後院。
沈暳見到丈夫送來幾樣首飾,忙端住住臉上的歡喜,讓丫鬟重賞。這才將原來的首飾卸下,從裡頭選了幾樣戴上,捯飭整齊的在外間候著。
“下人可還聽話。”賈赦進屋,見她腕上戴的鐲子也是一笑,牽著她的手邊走邊問。
“聽丫鬟說過,夫君院裡的下人規矩是頂頂好的。”沈暳愉悅極了,笑的露出深深的酒窩,瞧著越發甜美可人。
“傻話,是咱們院裡的下人。”這些奴才精的跟什麼似的,在他的示意下都敢直接懟上榮禧堂。若不是他表態,人能這麼乖覺跟兔子似的。賈赦勾起嘴角,笑而不語。
榮慶堂這邊,賈老太太氣呼呼的鼓著腮幫子讓人擺飯。飯桌上還全是賈赦愛吃的菜,幾個丫鬟也不怕老太太發脾氣,皆在一旁偷笑不已。穩重的秋葵瞪了她們一眼,給門邊上的春芬打眼色,讓她給大少爺提個醒。
“讓祖母久等,是孫兒的不是。”賈赦進門讓妻子坐到老太太身旁,他上前牽起老太太的手,掃視屋裡歪頭問道:“這是怎麼了,可是你們調皮,惹的老太太不高興。”
“小機靈鬼。”賈老太太愛他不行,見他作怪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就你惡人先告狀。”她說著又對沈暳道:“你瞧瞧,他這般摸樣。這些個丫鬟,還都各個念著大少爺好。瞧著竟是個兩麵派,慣是會做人。”
沈暳一掃屋裡,丫鬟各個青蔥水靈,瞬間提起心來,強笑道:“那也是您疼夫君,丫鬟都隨了您呀。”